晨雾未散,龙志炼与铸剑已在衡阳城外十里处。老者牵着一匹瘦马,马背上驮着两副行囊,另一匹空鞍的马旁,龙志炼正将青衫下摆撕成布条,裹住臂弯处的伤口。昨夜那剑伤虽不致命,却因星陨砂反噬,此刻仍隐隐作痛。
“此去铸剑山庄,尚需三日路程。”铸剑老人翻身上马,声音比昨日清亮许多,“你这伤势若在途中发作,怕是要耽搁行程。”
龙志炼摇了摇头,将布条系紧:“当年师父在华山救我时,说过‘伤筋动骨,方知江湖路远’。老丈既有破妄剑在手,晚辈便是爬,也要跟到山庄废墟。”
老人闻言一怔,忽然低笑一声。他从怀中摸出个陶瓶,抛给龙志炼:“这是‘寒玉露’,可镇住星陨砂的灼痛。”酒液泼在伤口上,龙志炼只觉一阵清凉,连带着心头的烦躁也消散了几分。
两人沿着湘江西岸而行。时值深秋,两岸枫叶如火,偶有落叶飘入江中,顺流而下。铸剑老人骑在马上,话不多说,只是偶尔指点山川形势:“前面那座山叫‘回雁峰’,传说北雁南飞至此歇脚,故有‘北雁不过衡阳’之说。”
龙志炼望着山巅缭绕的云雾,想起昨夜茶棚中老者的言语——江湖是人心所铸的怪物。他摸了摸腰间的破妄剑,剑鞘上的青铜纹路在秋阳下泛着幽光,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老丈,”龙志炼忽然开口,“您说当年山庄被毁时,您躲在枯井里。可曾见过……见过我母亲?”
铸剑老人的身子微微一震,马蹄声也慢了下来。他勒住缰绳,指向江边一片芦苇荡:“当年火势太大,我只远远望见庄主夫人抱着个襁褓往井边跑。她穿一身月白裙衫,腕间戴着翡翠镯子……后来井被填了,我便再没见过她。”
龙志炼心头一酸。他幼时在华山,总梦见有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抱着他在桃树下唱歌。此刻听来,那梦境竟与这描述有几分相似。
“您……可还记得她的声音?”龙志炼的声音有些发颤。
铸剑老人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日火起时,她喊了一句‘阿剑,快走’。声音清亮,像山涧里的泉水。”
“阿剑……”龙志炼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总爱用树枝在地上划“剑”字,师父曾笑他“人如其名,将来必与剑纠缠一世”。
两人继续赶路。入夜时,他们在山脚下寻了处破庙歇脚。庙门倾颓,泥塑菩萨缺了半边脑袋,香案上积满灰尘。铸剑老人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又生了堆篝火。
“这庙叫‘玄都观’,”老人拨了拨柴火,“三十年前还是香火鼎盛之地,后来出了个妖道,强抢民女,被五岳盟剿了。”
龙志炼啃着冷馍,忽听庙外传来脚步声。他握紧破妄剑,却见进来的是个老尼姑,灰布袈裟洗得发白,手里提着个竹篮。
“阿弥陀佛,”老尼合十行礼,“贫尼路过此地,见二位施主在此歇脚,特送些素饼来。”
铸剑老人接过竹篮,笑道:“多谢师父。敢问这附近可有去铸剑山庄的路?”
老尼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过龙志炼臂弯处的逆鳞纹路:“铸剑山庄?施主可是去寻那‘星陨玉’?”
龙志炼心中一凛,正要开口,却听铸剑老人道:“老朽只是去凭吊旧友。”
老尼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铸剑山庄的星陨玉早被左冷禅的人盯上了。二位若要去,须得小心——前日我在衡山脚下,见有群黑衣人也在打听此事。”
她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转身便走。龙志炼望着她的背影,忽见她袈裟下露出一截红绸,与那日听雨楼中卖早点汉子手腕上的青鳞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老丈,”龙志炼低声道,“这老尼……”
“莫要多问。”铸剑老人打断他,“江湖中人,各有各的秘密。”
是夜,龙志炼靠在庙柱上假寐。忽闻外面雨声淅沥,他睁开眼,却见庙门被风吹开,雨丝斜斜飘进来。更远处,隐约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有人!”他低喝一声,握紧破妄剑。
铸剑老人也从梦中惊醒,抽出黑鞘剑。两人背靠背站着,只见庙门外闪过几道黑影,手中兵刃在闪电映照下寒光凛冽。
“是嵩山派的‘七煞剑’!”铸剑老人低喝,“小心他们的‘北斗七星阵’!”
话音未落,七道人影已然扑到。为首者手持长剑,剑柄镶嵌着北斗七星的宝石,正是钟镇手下的一名堂主。他厉喝一声:“交出星陨玉,饶你们不死!”
龙志炼冷笑一声,挥剑迎上。破妄剑出鞘的瞬间,星陨砂自他体内涌出,在剑刃周围形成淡蓝色的光罩。那堂主的剑刚碰到光罩,便如泥牛入海,瞬间被腐蚀出个缺口。
“邪法!”那堂主惊叫一声,倒退三步。
铸剑老人的黑鞘剑却与寻常剑法不同。他每一剑刺出,都带着破空之声,像是能撕裂空气。龙志炼瞧得入神,发现这剑法竟与自己臂弯处的逆鳞纹路隐隐呼应,仿佛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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