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碎雪,打在龙志炼的斗笠上,发出簌簌轻响。他勒住青骓马的缰绳,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断魂崖”,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这已是离开槐荫村的第三日。丘机道长说,从三岔口到万蛊窟需绕开“万毒坪”,取道“寒梅谷”——可眼下这断魂崖,分明是寒梅谷的必经之路。崖壁上结着冰棱,像一把把倒悬的利刃,山风过处,便有细碎的雪粒簌簌坠落,打在人脸上如刀割般疼。
“志炼,你看那崖边!”阿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裹着厚实的狐裘,寒毒虽未痊愈,脸色却比昨日红润了些。她指着崖壁上几株枯梅,枝桠上竟还凝着几点殷红的花苞,在白雪中格外醒目。
龙志炼眯眼望去,那花苞红得近乎妖异,不似凡间草木。他心中一动,想起凌寒说过,梅清欢最爱在寒冬里种“血梅”——说是“以血为壤,方能绽出最烈的骨香”。
“是血梅。”他轻声道,“梅师叔的手种。”
阿月闻言,眸中泛起温柔之色:“若师叔还在,定要夸这梅开得好。”
司马云勒住马,折扇敲了敲鞍鞯:“两位莫要伤春悲秋。这断魂崖虽险,倒也安全——常坤的余孽未必敢在明处动手。”他望向崖下,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倒是这雪……下得蹊跷。”
龙志炼仰头看天。原本只是阴云密布的天空,此刻竟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片大如鹅毛,落在地上便积了寸许厚。更奇怪的是,这雪落在枯梅上,竟微微发黏,像是掺了什么黏腻之物。
“是‘迷心雪’。”司马云压低声音,“丘道长提过,万蛊窟附近有种‘雪蛊’,能借风雪迷人心智。若被这雪迷了,便会看见种种幻象,不辨南北。”
龙志炼心中一凛。他摸了摸腰间的碎玉,又按了按剑柄。守暖剑的剑鞘上,冰魄纹路泛着幽蓝微光,竟似在回应这雪色。
“走。”他一提缰绳,青骓马打了个响鼻,缓缓踏上崖边的冰阶。
断魂崖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冰阶上结着层薄霜,稍有不慎便会打滑。龙志炼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很稳;阿月跟在他身后,右手始终攥着他的衣袖;司马云断后,折扇时刻护在腰间,警惕地望着四周。
行至崖腰处,阿月突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龙志炼连忙扶住她,触手处,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阿月!”他心头一紧,“可是寒毒发作?”
阿月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我看见师叔了。”
龙志炼瞳孔微缩。他知道,这定是“迷心雪”的幻象。可他刚要开口,眼前竟也浮现出一片雪色——
那是素衣谷的清晨。梅清欢穿着月白裙衫,站在寒潭边,手中捧着半块碎玉。她回头对他笑,发间的银簪闪着光:“志炼,你看这玉……像不像寒潭里的月亮?”
“师叔!”龙志炼脱口而出。他伸手去抓,那幻象却如镜花水月,瞬间消散。再看阿月,她正闭着眼,睫毛上沾着雪粒,口中喃喃道:“师叔说……玉心在梅树下……”
“阿月!”龙志炼心急如焚。他知道,若任由幻象蔓延,两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他正要取出碎玉,却见阿月突然睁开了眼——她的眼瞳里,竟映着半轮血月!
“志炼……”阿月的声音变得嘶哑,“你身后……有东西。”
龙志炼猛地回头。
只见崖顶的冰棱上,不知何时垂下无数条血红色的丝线,每根丝线的末端,都挂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那些蛊虫浑身泛着幽蓝的光,正顺着丝线缓缓爬下,目标直指阿月!
“是‘牵丝蛊’!”司马云脸色大变,折扇“唰”地展开,“这蛊能操控人心,若被缠上,便成了行尸走肉!”
他折扇挥出,带起一阵劲风,将几只蛊虫吹落。但更多的蛊虫仍顺着丝线爬来,速度极快。龙志炼挡在阿月身前,守暖剑“铮”地出鞘,剑锋划出一道圆弧。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守暖剑斩断了数根丝线,却仍有几只蛊虫咬上了剑身。龙志炼只觉手臂一麻,守暖剑竟险些脱手!
“这蛊虫带毒!”他咬着牙,将内息注入剑中。守暖剑的青光暴涨,被咬处泛起一阵焦黑,蛊虫纷纷化为齑粉。
阿月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不再冰冷,反而烫得惊人:“志炼,你看那梅树!”
龙志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崖壁上那几株血梅,不知何时竟全部绽放了!殷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而在花雨纷飞中,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来——
是梅清欢。
她穿着月白裙衫,发间的银簪闪着光,手中捧着半块碎玉。她一步步走近,笑容温柔如昔:“志炼,我就知道你会来。”
龙志炼喉头发紧。他知道这是幻象,可眼前的梅清欢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想掉眼泪。
“师叔……”他轻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梅清欢摇了摇头,指尖轻触他的眉心:“傻孩子,我从未离开。你看这玉……”她举起手中的碎玉,与龙志炼腰间的碎玉遥相呼应,“它们本就是一块。当年我碎玉,是为了迷惑常坤,让玉心能顺利藏入梅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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