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镇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沙砾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清香。龙志炼一夜安睡,寒毒被赤焰草与碎玉的效力暂时压制,虽未根除,却已大为缓和,胸口那股阴冷刺骨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连日来的疲惫也彷佛被温煦的阳光驱散了大半。窗外,天色微明,一轮残月尚未完全隐去,与东方渐白的天际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清寂的意境。
他轻轻睁开眼,身旁传来均匀轻柔的呼吸声。陈婉趴在床沿睡着了,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为他担忧。晨曦透过窗棂,在她秀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龙志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让她多睡片刻。动作间,衣袖摩擦,怀中那两半已然合为一体的碎玉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一丝温润的暖意透出,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轻手轻脚地为陈婉掖好被角,目光落在桌案上。昨夜,孙掌柜和小桃并未离去,一直守在外面,直到龙志炼气息平稳,才悄然离开,并留下字条,告知他二人已在镇外寻好客店安歇,明早自会前来接应。字条旁,还放着一包用油纸裹好的「沙枣糕」,正是那沙里蛇留下的。龙志炼拿起那油纸包,掂量了一下,昨夜情势紧急,未曾细看,此刻才发现这油纸包做得极为精巧,层层叠叠,严丝合缝,即便在沙漠中颠簸,里面的糕点也绝不会散落。打开一看,糕点色泽金黄,散发着浓郁的枣香,只是形状奇特,隐约可见细小的纹路,竟与那沙里蛇酒葫芦上的蝙蝠,以及他心口碎玉的某些角落,有几分神似。
“这沙里蛇……究竟是何许人也?”龙志炼心中暗忖,将碎玉的疑云与沙里蛇的身份联系起来,只觉得线索纷繁,迷雾重重。梅清欢的过往,万毒窟的秘密,千面狐的传说,还有那似乎无处不在的“梅”之印记,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与素不相识的故人、恩怨纠缠在一起。他不禁想起沙里蛇临死前那句“梅清欢当年就是栽在她手里……”,语气中的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实在令人费解。
“志炼,醒了吗?”陈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依旧温柔。
“嗯,刚醒。”龙志炼收起碎玉,微笑道,“你睡得可好?”
陈婉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道:“我睡得浅,听你呼吸平稳了,便也安心了些。”她看向桌上的沙枣糕,秀眉微蹙:“这是……”
龙志炼将昨夜之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道:“这沙里蛇虽是血蝠帮的凶徒,行事狠辣,却似乎……对梅姨并非全然无情。这糕点,或许是留给我的,或许,也是他对自己过往的一种祭奠吧。”江湖儿女,恩怨情仇,往往不是黑白分明,更多的是灰色地带,令人唏嘘。
陈婉点点头,轻声道:“人心复杂,善恶难辨。但梅姨若在天有灵,知晓你为她奔波冒险,定会……”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龙志炼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道:“婉儿,你不必难过。梅姨所作所为,必有她的苦衷。我们如今能做的,便是查明真相,不负她的所托。”他的手心温暖干燥,给了陈婉莫大的安慰。
陈婉反手回握,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恢复了往日的坚韧:“嗯!我们这就出发去月窟山!”
二人简单用了些早点,孙掌柜和小桃也如约前来。小桃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但龙志炼却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她对素衣姑娘的描述,言辞恳切,眼神中充满孺慕,显然素衣姑娘在她心中的地位极重。
孙掌柜则是一副慈和长者的模样,他递给龙志炼一个小小的瓷瓶:“龙公子,这是老夫根据张大夫的药方,又添了几味固本培元的药材,制成丸药,你带在身上,以防寒毒时有反覆。赤焰草的药力虽强,终究是外物,自身的根基才是根本。”又转向陈婉,笑道:“小姑娘,昨夜辛苦你了。令友的寒毒已得缓解,接下来主要是调养,切记不可过于劳累,也要小心风寒。”
陈婉接过药瓶,敛衽一礼:“多谢孙掌柜指点。”
孙掌柜捋须笑道:“无需客气。我与张大夫是多年至交,他的朋友,便是老夫的朋友。况且,素衣姑娘的遗泽,能有机会延续,也是老夫的荣幸。”他看了一眼龙志炼腰间的碎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月窟山地势险峻,气候多变,你们此去务必多加小心。老夫派小桃送你们出镇,她在山中行走,比你们熟稔得多。”
小桃俏生生地应了一声,背上早已准备好一个轻便的行囊,里面装着乾粮和水囊。龙志炼与陈婉拜谢了孙掌柜,便由小桃领着,离开了济仁堂,向着镇外走去。
月牙泉镇外的景象,与玉门关内的荒凉截然不同。这里依傍着月牙泉的绿洲,虽然已是秋季,但胡杨依旧金黄,红柳点缀其间,远处沙丘起伏,勾勒出柔和的曲线。阳光洒下,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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