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犹自泛着青碧的冷光,龙志炼攀着湿滑的藤蔓攀上崖边时,晨雾正漫过忘忧谷的竹林。他怀中紧抱着用油布包裹的鹤顶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花株上的寒霜虽已被心灯温养消融了些许,却仍像一截冻透的玉簪,触手生寒。
“阿兄,你可算上来啦!”苏阿月清脆的声音从竹影里传来,她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替梅清欢理平被潭风吹乱的鬓发。她发间那朵小小的野菊,沾着晶莹的露珠,更显娇艳。瞧见龙志炼湿漉漉地爬上来,她立刻甩着小辫子跑了过来,小手急切地去扯他的衣襟:“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是不是潭底有水鬼抓你腿啦?”
梅清欢含笑轻轻拍了拍苏阿月的手,柔声道:“莫要胡说,快把披风给志炼披上。”她转身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件厚实的月白色披风,递过去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龙志炼腰间那盏古朴的铜灯——灯身上的莲花纹路在朦胧的晨雾里,似有若无地泛着一层柔和的微光,恍若神物。
蝎王扛着他那根齐眉棍,大步流星地从竹林小径那边过来,腰间挂着的梅花糕模具上还沾着几点湿泥。他瓮声瓮气地说道:“龙公子,可把那劳什子鹤顶红弄到手了?蓝婆婆说了,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得赶紧拿回去炮制药引才是。”
龙志炼接过披风,一股暖意裹住周身,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幸不辱命。只是……”他顿了顿,望向谷中深处蓝陀婆婆那间简陋的茅屋,神色凝重,“只是那‘蚀心蛊’的解法,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棘手。”
一行人脚步匆匆地回到茅屋前,蓝陀婆婆早已等候在院中。她拄着一根枯木拐杖,满头银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瞧见龙志炼,她浑浊的眼中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孩子,你脸色不好,潭底凶险,可是受了寒气?”
龙志炼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将油布包袱捧上前:“婆婆,鹤顶红在此。只是……”他打开包裹,露出里面那几株依然带着寒气的奇花,“弟子在潭底触发心灯异象,母亲留下的这盏灯,似乎与鹤顶红有着莫大的关联。”
蓝陀婆婆闻言,身形微微一晃,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盏铜灯。灯身上的莲花纹路在她指尖轻触之下,竟微微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果然是它……果然是‘心灯’……”她声音哽咽,老泪纵横,“婉儿……婉儿当年曾提及,这盏灯是她以自身精血与守暖剑剑柄一同炼制而成,灯芯里还藏着半缕她的……她的魂魄……”
屋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盏灯上。苏阿月好奇地凑近些,小声嘀咕:“原来这就是阿娘给阿兄的宝贝灯呀,亮起来怪好看的。”梅清欢则轻轻握住了龙志炼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指尖传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蝎王也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将院中空间留给了他们。
蓝陀婆婆凝望着灯身上缓缓流转的光华,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声音带着几分飘渺:“当年婉儿为了研究《治心策》的终极奥义,曾耗费七年光阴,遍访天下名山大川,寻找能够承载‘心灯’力量的奇物。最终,她在南海的一处火山口,寻得此灯芯的原材——那是一块天然形成的‘暖玉髓’,据说能温养魂魄,驱散世间至寒至阴之气。”
龙志炼心头一动,想起了母亲在《治心策》残篇中的一句批注:“灯者,心之镜也。灯明则心正,心正则毒自消。”他下意识地将手掌按在灯身上,只觉一股温和的热流自掌心涌入,顺着经脉缓缓流淌至心口,胸中郁结的寒气竟消散了大半。
“这灯……能引动鹤顶红中的生机。”蓝陀婆婆指着那几株鹤顶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将它采回时,可曾留意到花蕊中的那抹若有若无的青芒?那是‘轮回之息’,是鹤顶红吸纳了寒潭千年阴气与天地精华后,方才孕育出的灵物。寻常方法无法引其出世,唯有以心灯之力,方能将其彻底唤醒。”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里面盛着半瓶殷红如血的液体:“这是我用‘忘忧草’的露水,辅以七种至阳的药材,历经三年才熬制而成的‘破蛊引’。待会儿,你将鹤顶红的花蕊研磨成粉,再滴入三滴‘破蛊引’,最后以心灯之力温养半个时辰。待到灯芯燃起‘轮回之息’,这鹤顶红方能化为真正的‘解心膏’。”
龙志炼接过玉瓶,只觉入手温润。他想起毛文奇临死前那句“司徒空已去了幽冥渊寻找轮回草”,心中一凛,急切地问道:“婆婆,司徒空的‘蚀心蛊’与这‘轮回草’究竟有何关联?”
蓝陀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恐惧:“蚀心蛊……本就是以‘轮回草’为引,方能炼制而成。此蛊一旦入体,便会如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啃噬人的善念与生机。司徒空……他当年为了炼制那邪恶的‘万蛊之王’,不惜屠戮我师门满门,就是为了夺取记载炼制方法的残卷。如今他身中‘蚀心蛊’,怕是……怕是走火入魔,一心只想借‘轮回草’的力量,彻底摆脱蛊毒反噬,却不料……此举反而会让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与毁灭的活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