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三人已离开九幽台。龙志炼牵着青骓马,马背上驮着梅灵的星髓匣与阿昭的短刀鞘——那柄淬过牛血的短刃,此刻正用粗布裹着,倒像根寻常木棍。阿月裹在梅映雪的猩红斗篷里,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睫毛上还沾着泪,却已能奶声奶气地喊“阿娘”。
“阿炼哥,”梅灵将星髓匣抱在胸前,匣身的蓝光已收敛成幽微的星点,“你说这匣子……为何能与守暖剑共鸣?”
龙志炼侧头,见晨光照在梅灵发间,碎金般落在她肩头。他想起昨夜血池边,星髓匣接住万魂珠碎片时,匣底突然浮出一行细字——“寒渊守心,星髓照魂”。那是莫渊的字迹,当年师父将他托付给寒渊观时,曾说过莫渊是观里最擅“器灵术”的前辈,可惜二十年前在漠北失踪,只留下一口箱子,里面除了守暖剑,便是这星髓匣。
“许是同气相求。”他勒住马缰,望向远处层叠的沙丘,“守暖剑以浩然正气为核,星髓匣……梅姑娘可知它的来历?”
梅灵摇头。她自幼在血狼寨长大,对身世一无所知,直到三个月前在孤烟驿遇见龙志炼,才从莫渊的遗物里翻出一封血书,写着“梅映雪之女,若见此信,速往九幽台”。而星髓匣,是她唯一记得的“阿娘的宝贝”——小时候总爱抱着匣子睡,匣盖一开,便会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阿月,”梅映雪低头轻吻女儿额头,“等回了中原,娘给你做个绣着星星的小襁褓,好不好?”
阿月歪着脑袋,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戳向星髓匣:“亮……”
匣身应声泛起幽蓝微光,映得三人面上都添了层清辉。龙志炼望着这幕,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剑者护人,非为杀人。若有一日,你的剑能为孤儿寡母、为无辜弱者而鸣,方算不负这身武艺。”此刻星髓匣的光,倒比守暖剑更让他心暖——那是血脉里的温暖,是比浩然正气更柔软的力量。
三人沿着九幽台后的山径下行,晨雾渐散,露出山脚下的荒村。土墙坍圮,枯井里填着半截破席,檐角还挂着半幅褪色的红绸,像是哪家娶亲时挂的,如今却成了野狐的巢穴。
“这村子……”阿昭抽出短刀,刀尖挑起地上的半块瓦,“至少半月没人住了。”
龙志炼嗅了嗅空气,眉头微蹙:“有血腥气。”
话音未落,枯井里传来“簌簌”响动。梅灵忙将阿月抱到身后,星髓匣的蓝光骤然大盛。一只灰毛野狐从井里窜出,却非寻常模样——它左眼是血红色,右耳缺了半块,嘴里叼着半截断指,指节上戴着枚青铜戒指,刻着“阴罗”二字。
“阴罗教的探子!”龙志炼低喝,守暖剑“锵”地出鞘,温玉劲凝成一道暖流,“莫要伤它性命,问清虚实!”
野狐却不逃,反扑过来,血眼盯着星髓匣,喉咙里发出低嚎。梅昭的短刀已劈出数道金芒,将野狐逼退。龙志炼纵身上前,守暖剑斜挑,剑尖点在野狐左眼。野狐惨叫一声,血珠溅在剑身上,温玉劲遇血更炽,竟将那血珠蒸成了白汽。
“疼……”野狐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老妇,“小……小姐……快……走……”
梅灵惊得后退半步。龙志炼却看出蹊跷——这野狐体内有两股气息,一股是阴罗教的邪功,另一股却是……正常狐妖的生魂,被强行压制着。他收了剑势,温言道:“你是被阴罗教控制的?”
野狐浑身发抖,血眼渐渐恢复清明,化作琥珀色:“三……三月前,教主座下‘尸王’率人屠了我族,用活狐炼‘引魂幡’。我……我拼了命逃出来,可……可小姐的戒指……”它望着梅映雪,“是……是当年我救过的梅家小姐……”
梅映雪浑身一震:“你……你认识我?”
“二十年……前,您……您在漠北救过我。”野狐化出人形,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左脸有道焦黑的疤痕,“您那时抱着个小娃娃,说是要去寻夫君,我给您指了条近路……”
梅映雪眼眶泛红:“是……是我!我夫君……是我夫君姓梅,名昭远,是……”
“梅昭远是您的夫君?”老妇突然激动起来,“他……他被阴罗教抓了!三月前,他们说梅家小姐偷了‘万魂诀’,把他关在……关在‘血魂窟’!”
“血魂窟?”龙志炼心头一凛。莫渊的遗书中提过,阴罗教总坛在漠北血魂山,窟中有“九幽冥火”,专门用来炼制邪物。
“阿娘!”梅灵扶住摇摇欲坠的梅映雪,“您别急,我们这就去救阿爹!”
“不……使不得!”老妇抓住梅灵的手腕,“血魂窟有尸王镇守,更有‘九幽冥火’,连教主都不敢轻易靠近。您……您快回中原,找……找寒渊观的龙公子!”
“龙公子?”龙志炼挑眉。
“是……是二十年前在漠北救过我的另一个恩人!”老妇从怀里摸出块半旧的玉牌,递给龙志炼,“他说,若梅家小姐有难,便持此牌找他。他……他剑法极好,能破阴罗教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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