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夜来得急。篝火旁的草芽刚探出半寸,便被卷来的北风压得低了头。梅灵将厚土魄拢在怀里,能觉出那石头正随着风势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龙志炼解下外袍铺在雪魄身侧,抬头望了望天色:月到奎娄,该赶路了。
阿炼哥说得是。左道用铁尺挑起块烧红的炭,在地上画出个简略的地图,归心堡在正北三百里,堡主姓陆,是当年护暖盟梅清寒前辈的远房侄孙。火婆提过,陆家世代铸剑,炉中火候暗合地脉,或许能寻到锐金魄的线索。
阿九抚琴轻吟,琴弦上凝着层白霜:我曾听人说,归心堡的寒铁壁是用镇边石碎屑掺玄铁铸的,三十年来从未被马匪攻破。可上月马匪却劫了粮队......她指尖划过琴弦,那马匪头目使的是双钩,钩刃泛着幽蓝,像是淬过毒。
周铁牛把铁尺往肩上一扛,络腮胡上沾着草屑,老子的铁尺专克毒钩!当年在漠南,三七个使毒的蛮子,被老子一尺拍散了架。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昨夜巡夜时,见火山方向有黑影掠过。不是岩浆,是活物。
雪魄忽然竖起耳朵,尾巴绷成根小旗杆。它冲西北方低吠两声,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浮着几缕青烟,像是有人家,又像是......烽火。
龙志炼抽出寒梅剑。剑身映着篝火,冰蓝的剑穗无风自动,不管来的是友是敌,总得弄个明白。
一行人裹紧皮裘上马。梅灵的离火珠悬在胸前,与厚土魄交相辉映,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龙志炼骑在青骓马上,能清晰听见身后静竹的钱串轻响——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他伸手拍了拍马颈,青骓仿佛通人性般放缓脚步,等静竹跟上。
行至半夜,风沙渐起。周铁牛用铁尺护着马头,骂骂咧咧:这鬼地方!老子当年押镖过戈壁,也没这么大的风!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沙丘后窜出,直取梅灵!那人身法极快,手中双钩带起腥风,钩尖还挂着半干的蛇毒。
小心!龙志炼大喝一声,寒梅剑出鞘。剑气如霜,在半空中划出道弧光,竟将双钩的来势生生劈开。那马匪吃痛,钩柄撞在青骓马臀上,马嘶长鸣,前蹄扬起。龙志炼趁机欺身而上,左手扣住马匪手腕,右手剑锋抵住他咽喉:报上名来!
小的......小的是黑风寨的。马匪额角渗汗,寨主说......说护暖盟的人拿了镇边石,要取他们性命......
胡扯!梅灵策马上前,离火珠的热浪逼得马匪连连后退,镇边石是护暖之宝,何时轮到你们黑风寨撒野?
龙志炼却从马匪眼中看出几分犹疑。他手腕微转,剑尖挑开对方衣襟,只见心口处纹着条青蛇——正是黑风寨的信物。可那蛇眼的位置,却多了道极细的金纹,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你并非黑风寨的人。龙志炼沉声道,黑风寨的蛇纹蛇眼是红的,你这金纹......倒像是被熔金蚀过。
马匪闻言瞳孔骤缩,突然暴起撕下面巾。月光下,他的脸竟半是焦黑半是完好,像是被岩浆灼烧过又侥幸逃生。你们......你们去过赤焰火山!他嘶哑着喊,火婆说过,会有带玄冰髓和离火珠的人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破空之声。三支淬毒的弩箭从沙丘后射出,直奔梅灵面门!龙志炼旋身挥剑,寒梅剑的剑气裹着玄冰髓的凉意,竟将弩箭冻成冰柱,坠地。静竹的钱串如灵蛇出洞,缠住最后两支弩箭,轻轻一拽便收了回来。
好身手!喝彩声中,七八个持剑的汉子从沙丘后转出。为首的是个白须老者,腰间悬着柄黑鞘剑,剑穗上绣着朵梅花——正是归心堡的标记!
在下归心堡陆承渊,见过护暖盟诸位。老者抱拳行礼,目光扫过龙志炼手中的寒梅剑,梅清寒前辈的寒梅剑,可是当年她与苏婉儿姑娘共铸的双剑之一?
龙志炼还礼:家师曾言,寒梅剑认主不认人。今日得见陆前辈,方知梅前辈后人仍在守着漠北。
陆承渊长叹一声:梅前辈若泉下有知,该欣慰才是。只是......他指向远处被烧得焦黑的粮车,上月十五,黑风寨劫了我归心堡的冬粮。我率堡中弟子追击,却在乱葬岗遇袭——带头的是个戴青铜鬼面的高手,使的是柄熔金重剑,剑过之处,连玄铁都化做铁水。
阿九抚琴的手微微发颤:熔金重剑......莫不是当年护暖盟镇边石的守护者所铸?《山海舆图》载,赤焰火山喷发时,地心会析出熔金精魄,能化万物为金。若有人用此精魄铸剑......
那鬼面人说,要取后土魄炼更厉害的剑。陆承渊声音发紧,我逃回堡中,发现堡里的寒铁壁竟在发烫——那是镇边石的力量在预警。今夜见各位身上的光华,断定是护暖盟的人到了。
龙志炼握紧寒梅剑。他能感觉到,厚土魄在梅灵怀中跳动得愈发剧烈,与自己的心跳、玄冰髓的凉意形成某种共鸣。陆前辈,他沉声道,我们正要寻锐金魄。火婆说过,锐金魄藏在金铁淬炼之处,人心最坚之地。归心堡的寒铁壁,或许就是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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