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峰的影子斜斜铺在雪地上,像一柄倒悬的玄铁巨剑。龙志炼勒住青骓马,抬头望了望那座直插云霄的冰峰——山尖隐在云霭里,只露出半腰的冰崖,泛着冷冽的幽蓝。风卷着碎冰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疼,他裹紧狐裘大氅,转头对身侧的梅灵道:“把斗篷往灵儿那边拢拢,莫要冻着了。”
梅灵应了一声,却见他自己的耳尖早已冻得通红。这少年自小在梅隐庐学剑,性子清冽如寒梅,偏生对身边人极是周到。她摸了摸心口的冰梅印记,母核的温热隔着衣料传来,忽然想起昨夜在帐中,龙志炼翻出梅清寒的旧剑谱,借着篝火给她讲当年师父如何在冰崖上刻下“破冰”二字的故事。“那时候他手冻得握不住剑,便用体温焐着剑柄,说‘剑若有情,冰自可破’。”梅灵望着龙志炼被风雪吹乱的发梢,只觉他眉眼间尽是梅掌门的影子。
“阿炼哥,前面有片冰沼。”静竹的声音从马队前方传来。左道晃着酒葫芦凑过来,葫芦口还沾着没擦净的酒渍:“冰沼?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贝?去年我在漠北碰着个冰沼,底下埋着西域商队的琉璃盏,亮得能照见人影——”
“左兄慎言!”萧承业勒住枣红马,须发皆被雪染白,“《玄冰秘录》载,极北冰沼多生‘寒螈’,专食活物。更要紧的是……”他指了指冰沼表面浮着的青雾,“这雾气里含着‘冰魄瘴’,吸多了会让人神智昏聩。”
话音未落,冰沼中央突然“咕嘟”一声,浮出个灰扑扑的东西。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只丈许长的巨蜥,浑身覆盖着冰甲,尾端拖着根三尺长的冰锥。它张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
“小心冰螈!”钟无忌枯枝点地,地底腾起一股暖流,冰沼表面顿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那巨蜥却似不怕热,冰甲上腾起白雾,反朝着钟无忌的方向猛冲过来。左道大喝一声,酒葫芦倾倒,百年醉化作千万冰针射去。冰针触到巨蜥冰甲,竟发出“叮叮”脆响,转眼间便被冻成了冰珠。
“这东西浑身是冰魄,寻常火焰难伤!”梅若雪从袖中取出冰蚕玉,玉身泛起幽绿的光,“当年我娘说,冰蚕玉能引动地脉阴火,或许能破它!”她将玉抛给龙志炼,龙志炼接在掌心,只觉玉中寒气顺着经脉直窜心口,与母核的金芒相撞,竟在掌心凝出一团赤红火焰。
“地脉阳火!”萧承业眼睛一亮,“镇北王府曾用此法治过冰窟妖物!阿炼,用火焰灼它双眼!”
龙志炼纵马上前,寒梅剑挽了个剑花,赤红火焰裹着剑气直取巨蜥面门。那巨蜥似乎察觉到危险,尾巴横扫而来。左道早有防备,拽着静竹的缰绳往旁一拉,两人险险避开。冰蜥尾巴砸在雪地上,竟冻出个深达三尺的冰坑。
“梅姑娘,冰蚕玉借我一用!”龙志炼大喝。梅若雪会意,指尖掐诀,冰蚕玉的光顺着他的剑势蔓延。龙志炼手腕翻转,火焰裹着冰蚕玉的光直刺巨蜥左眼。“嗤”的一声,巨蜥左眼爆成冰屑,发出凄厉的惨叫。它转身欲逃,却被静竹的短刀缠住后腿——那短刀上淬了左道的百年醉,此刻正顺着伤口往里钻,冻得巨蜥浑身发颤。
“斩!”龙志炼振臂一呼。左道甩出酒葫芦,酒液泼在巨蜥七寸处,瞬间结成坚冰;静竹趁机抽刀,短刀入肉三寸;钟无忌的地脉阳气封了它的退路;萧承业抽出腰间铁尺,一尺敲在它脑门——那巨蜥终于瘫软在地,化作一滩冰水。
“好手段!”左道拍着大腿大笑,“比当年我在黑风岭杀的那条毒蟒利索多了!”
“莫要得意。”梅若雪望着冰沼翻涌的青雾,“这冰螈体内有寒玉宫的‘冰魄印’,看来玄冥教的人已经来过这里。”她蹲下身,用剑尖挑开巨蜥的冰甲,在其心脏位置发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玉牌,牌上刻着“玄冥”二字。
龙志炼接过玉牌,只觉入手刺骨。他想起前日在梅隐庐,梅清寒灵识消散前曾说:“玄冥教教主‘寒面鬼’昔年与我交手,最擅用冰魄印操控妖物。若见此牌,速去寒渊——他们定是先我们一步到了。”他将玉牌收入怀中,对众人道:“加快速度,天黑前要翻过冰魄崖。”
马队继续前行,风雪却愈发猛烈。梅灵裹着龙志炼的狐裘,只觉他后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她望着他被风雪模糊的侧脸,忽然想起今日清晨,他在梅树下说的话:“当年我娘将母核托付给你,可曾说过它的来历?”那时他眼底闪过的担忧,此刻又浮现在眉间。
“阿炼哥,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龙志炼回头,见她睫毛上结着冰花,像缀了串碎钻。他柔声道:“在想,若到了寒渊,九婴真要脱困……”他顿了顿,“我定要护你周全。”
梅灵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忽听马队后方传来异响。回头望去,只见雪雾中影影绰绰出现几个身影,皆披着玄色大氅,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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