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雪后初晴,寒玉谷的冰瀑却未消融,万千冰棱垂落如万箭,映得谷中梅树愈发清癯。龙志炼踩着没膝的积雪,望着谷口那株老梅——十年前他随母亲采药至此,梅枝上还挂着他刻的“阿炼”二字,如今已被雪覆盖,只余淡淡红痕。
“阿炼哥,你看。”苏清雪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尖指向谷内。
顺着她的方向望去,谷中青石小径上,竟有星星点点的红梅绽放。时值隆冬,别处梅树尚在蛰伏,唯此处梅开正盛,花瓣上凝着薄冰,似是被人以真气催开的。龙志炼心头一动,想起母亲临终前冰棺里浮动的梅香——莫不是她以残魂护着这方故土?
两人行至谷中旧居,青瓦白墙覆着厚雪,檐下铜铃被风一吹,叮咚作响。门楣上“梅隐庐”三字仍是父亲龙渊的手迹,笔锋如剑,却藏着三分柔意。龙志炼伸手推门,木门吱呀轻响,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药香与梅香——案头铜炉里,竟还有半燃的沉水香,香灰未冷。
“娘……”龙志炼喉间发紧,踉跄两步扶住案几。案上摆着个青瓷盏,盏中茶汤尚温,杯底沉着半片梅花瓣;旁边是个檀木匣,匣盖微敞,露出半截素绢——正是母亲常用来抄经的“云纹笺”。
苏清雪轻轻揭开匣盖,只见素绢上墨迹未干,写着:“阿炼,若你见此信,我已随你爹去了。寒玉谷的梅树是我与你爹共植,根须相连,魂魄亦通。谷中‘梅魂阵’需以寒玉髓为引、梅心血为媒,方能唤醒谷中千年梅灵。你爹曾说,梅灵是天地间最干净的精魄,能化执念、护真心……”
“梅灵?”龙志炼喃喃重复,忽觉掌心一热——是怀中的映雪剑在发烫。他抽出剑身,寒玉髓的幽蓝光芒映得满室生辉,竟与案头青瓷盏里的茶汤共鸣,荡出圈圈涟漪。
“阿炼哥,看!”苏清雪指着窗外。
不知何时,谷中所有梅树的枝桠都泛起了淡金色,如万千金蝶栖于枝头。最深处那株千年古梅尤甚,树干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竟与龙渊手书的《玄冥秘录》残页上的“梅魂阵图”分毫不差。
“是阵眼动了。”龙志炼想起母亲临终前提到的“梅魂阵”,握紧映雪剑走向古梅。他依母亲手书指引,将映雪剑插入树根旁的冰穴,又取出苏清雪腰间的青铜药囊——囊中装着母亲生前最爱的“九寒梅露”,是她用梅芯与寒玉髓共酿的。
“梅露化雪,梅魂归位。”龙志炼默念口诀,将药囊里的液体倾入冰穴。
刹那间,古梅发出刺目金光,枝桠上的金色纹路如活了一般游走,竟在半空织成一张光网。光网之中,浮现出龙渊与苏伯父苏明川的身影——二人身着青衫,并肩而立,手中各执一卷书册。
“阿炼,清雪。”龙渊的声音从光中传来,依旧是记忆里的温和,“这是你爹与我当年在梅岭发现的《寒玉真解》。当年你爷爷以寒玉养魂之术护我,我却因救你娘误入歧途,累你爷爷中了寒玉咒……”
苏明川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你爷爷临终前说,寒玉咒的解法不在秘录,而在‘人心’。他让我将这卷《寒玉真解》藏于梅魂阵中,待有缘人来取。今日见你持映雪剑、怀梅心,方知是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光网突然剧烈震颤,龙渊的身影变得透明:“清雪,你脚踝的蚀骨蛇毒虽解,但余毒未清。梅魂阵里有你爷爷当年留下的‘冰蚕锦’,可为你续命三日。阿炼,你需在三日之内,带清雪去沂山极顶的‘望月崖’,那里有你爷爷当年封存的另一半寒玉髓……”
“爹!”龙志炼扑向光网,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阿炼哥,看那边!”苏清雪指着古梅根部。
冰穴中涌出一泓清泉,泉水中浮着件素色肚兜——正是母亲生前常穿的,领口绣着半朵梅花。肚兜旁有块羊脂玉牌,刻着“梅隐”二字,正是寒玉谷谷主信物。玉牌下压着封信,信封上龙渊的字迹力透纸背:“阿炼,若你读此信,我与清雪娘已化作梅灵。世间情爱,莫过于生死相托;江湖大道,最难得赤子之心。记住,梅魂不灭,因有人愿为它燃烧;江湖不远,因有人等你归来……”
话音未落,谷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龙志炼与苏清雪对视一眼,同时拔剑。
“玄冥教的狗东西,来得倒快!”
洞门被撞开,七八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者正是蛇刃七煞。他左腕缠着染血的绷带,右腕的赤练蛇却不见了——想来是方才被苏清雪的血所伤,此刻正蜷在洞外嘶鸣。
“交出寒玉髓,饶你们不死!”蛇刃七煞阴恻恻一笑,手中多了柄漆黑短刃,“你娘的梅魂印虽强,到底护不住你们这对痴儿!”
龙志炼挡在苏清雪身前,映雪剑嗡鸣出鞘。他运转内力,寒玉髓的冷劲顺着剑身蔓延,剑尖所指之处,地面结起薄冰。蛇刃七煞却不躲不闪,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小崽子,你以为杀了老七就能报仇?教主早说过,要取你们性命,何须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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