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比戍堡更厚。龙志炼裹紧斗篷,抬头望去,群峰皆被雪幕笼罩,唯有山巅那株老梅树的枝桠,在铅灰色的云层里若隐若现,像是有人蘸着朱砂在宣纸上点了几点。
阿炼哥,你看!苏清雪指着前方,声音里带着惊喜。她裹着龙志炼的灰布大氅,发间冰心梅簪在雪光里泛着淡红,那株梅树,和你娘画里的终南冰潭梅树,生得一模一样!
龙志炼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老梅树粗可合抱,树皮皲裂如铁,枝桠却一律向上生长,竟无半分下垂。最奇的是,满树花苞都裹着层薄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是有人将星星揉碎了缀在枝头。
墨渊子柱着竹杖当先迈步。他的道袍已被雪水浸透,却走得极稳,这梅树长在冰潭边上,潭水寒得很,寻常人靠近便要冻掉脚趾。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
三人沿着山径上行。雪没及膝,每一步都要费尽力气。龙志炼走在最后,时刻留意着苏清雪的动静——她前日替墨渊子吸毒时耗了内力,此刻面色发白,脚步虚浮。他几次想伸手扶,都被她笑着摇头推开:我自小在药庐长大,翻山越岭是家常便饭。
行至半山腰,墨渊子突然停住脚步。他伸手拂去路边枯藤上的积雪,露出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满苔藓,字迹却依然清晰:寒梅破雪,非为争春;医武同源,以正压邪。
是你娘的手笔。墨渊子抚过医武同源四字,眼底泛起追忆,当年她与周正卿在此立碑,说要教百姓识得寒玉髓之毒,更要让医者有护人的刀,武者有医人的心。
龙志炼伸手触碰碑面,指尖传来刺骨寒意。他忽然想起地宫第三层石匣里的绢帛——那上面画着的终南冰潭,潭边正有这样一块石碑。原来母亲早将线索留在这里,只等有缘人来寻。
碑下有洞。苏清雪蹲下身,用银针挑开碑底的缝隙。青石板下传来空洞的回响,她又摸出寒梅印,在碑身特定位置一按。的一声,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中飘出阵阵寒气。龙志炼取出一颗火折子点燃,映出洞壁上的刻痕——全是梅花纹路,每朵梅花的花蕊里都刻着个极小的字。他凑近细看,心头一震:这是《星陨医经》的残章!
当年你娘将医经刻在洞壁上,怕被玄冥教抢去。墨渊子摸着那些梅花,要取春霖露,须得先过寒梅三关。第一关,便是读全这壁上的经文。
苏清雪取出手电筒(注:金庸时代无手电,可改为火折子或荧光石),光映得洞壁上的梅花流转:第一蕊,寒玉有灵,唯正可引;第二蕊,春霖非露,乃心尖血;第三蕊...她声音渐低,第三蕊写着,破阵者,需三人同心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异响。三个人影破雪而来,为首者手持九环刀,刀风卷得雪花倒卷:龙小友好胆!敢闯玄冥教的寒梅洞,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龙志炼认得这是玄冥教的追魂使,曾在地宫见过——他们的刀鞘上都刻着九只鬼面,此刻九只鬼面在雪光里泛着青灰,像是活了过来。
阿炼哥,你护着清雪和前辈,我来对付他们!苏清雪抽出柳叶刀,刀身映着她决绝的眼神。她昨日虽耗了内力,此刻却像换了个人,连说话都带着股子狠劲。
使不得!龙志炼按住她的手腕,你伤势未愈,我去!他将星陨剑横在胸前,内力顺着剑脊运转——方才在驿站歇息时,他已将墨渊子传授的寒梅引口诀默诵了七遍,此刻只觉丹田处有团热流,随时能破体而出。
清雪,你和前辈先入洞。他转身对苏清雪笑道,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冰潭的梅花。
苏清雪欲拦,却被墨渊子拉住。老道朝她使了个眼色,又对龙志炼道:去洞外空地,莫要伤他们性命——玄冥教的人,要留着问话。
龙志炼点头,提剑出洞。雪地里,三个追魂使呈品字形站定,九环刀上的鬼面随着步伐发出轻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小娃娃,你娘当年斩我三十六个兄弟,今日我便拿你祭旗!为首追魂使暴喝一声,挥刀劈来。刀风裹着雪粒,竟在半空凝成冰锥,刺向龙志炼面门。
龙志炼不躲不闪,星陨剑斜指下方。只听的一声,冰锥撞在剑刃上,碎成千万冰屑。他趁势欺身而上,剑尖点向对方腕间阳池穴——这是墨渊子教他的寒梅十三式第一式,专破外家硬功。
追魂使吃痛缩手,九环刀却趁机缠上星陨剑。刀剑相交,发出刺耳鸣响。龙志炼只觉虎口发麻,却突然想起洞壁上的经文:寒玉有灵,唯正可引。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转为绵长,顺着剑脊缓缓注入。星陨剑突然泛起幽蓝光芒,九环刀上的鬼面竟被冻成了冰雕,一声断裂。
这不可能!追魂使踉跄后退,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会有这般内力?
龙志炼没有回答。他望着洞外那株老梅树,突然想起母亲曾说:星陨剑的魂,不在剑里,在持剑人的心里。此刻,他的心像被终南山的雪洗过一般澄明,内力竟如泉涌般涌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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