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堡的夜比外界更冷些。龙志炼将墨渊子安置在石屋土炕上,苏清雪已生起一堆篝火,松枝噼啪作响,火星子裹着雪粒子往天上蹿,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取出金疮药,倒出半把九转还魂丹,又从药囊里翻出个青瓷瓶——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寒玉露,说是能温养经脉。
前辈,这药得趁热敷。她踮脚取下房梁上的酒葫芦,倒了小半盏白酒在粗布上,您忍着些疼。
墨渊子扯了扯道袍,露出左肩狰狞的伤口。那伤口呈青紫色,边缘泛着细密的黑点,正是腐骨散入体的征兆。龙志炼看得心口发紧,握着星陨剑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伤,分明是方才替他挡那黑纱人短刃时留下的。
阿炼,去把烛火挪近些。苏清雪的声音轻得像雪,我要看看腐骨散的纹路。
龙志炼应了一声,将案几上的烛台移近。跳动的火光里,苏清雪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半寸,忽又顿住:这毒...比我在《百邪录》里见的更凶。她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烤得发亮,我要刺二穴,引毒下行。阿炼哥,按住前辈。
龙志炼跪在炕边,伸手扣住墨渊子的右腕。墨渊子却笑了:小娃娃,你当老道是纸糊的?当年被玄冥教主的内劲震断三根肋骨,都没皱过眉头。话虽如此,见龙志炼认真,到底没再动。
银针扎下的刹那,墨渊子闷哼一声。苏清雪捻动银针,黑血顺着针尾渗出,在粗布上晕开朵妖异的花。龙志炼盯着那血,忽然想起地宫里的尸狼——它们的黑血也是这般黏腻,沾在刀上甩不脱。
寒玉露来了。苏清雪将青瓷瓶凑到唇边,轻轻一抿,又吐回瓶中,这酒得用雪水兑。她舀了瓢雪,在火上化开,再混入寒玉露,前辈,喝了它,能压一压腐骨散的毒性。
墨渊子仰头饮尽,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抓住龙志炼的手腕。龙志炼只觉掌心一烫,竟有股热流顺着经脉窜入丹田。那是内力!他惊得抬头,正见墨渊子眼中闪过赞许:好小子,根基扎实。当年你娘教我星陨诀时,说这孩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今日才信。
龙志炼耳尖发烫,低头盯着自己发颤的手背——方才那股热流,竟让他觉得连伤口都不疼了。他想起三年前在药庐,墨渊子总说医武同源,此刻方知其中深意。
前辈,您说腐骨散的解法...苏清雪轻声打断。
墨渊子松开手,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瓶,倒出粒朱红药丸:这是我当年在苗疆得的碧灵丹,能解百毒。但你娘的腐骨散...得用春霖露做引。他将药丸塞进嘴里,春霖露,是寒梅仙子在终南山冰潭采的露水,要三月十五子时收取,沾了晨露的寒梅瓣,再用镇北军的血旗裹着...
三月十五!龙志炼脱口而出,正是血祭之日!
石屋里的篝火忽地暗了暗。苏清雪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药囊的穗子,穗子上的冰心梅绣纹被火光映得发红:我娘的画像后,有块石壁刻着冰潭深处,寒梅为引。或许...或许那春霖露就藏在终南山的冰潭里?
终南山...龙志炼想起三年前冬夜,他在药庐后园挖的那只檀木匣。匣底除了染血的碎布,还有张褪色的地图,标着终南冰潭四个小字。他当时只当是母亲的游记,此刻想来,定是重要线索。
墨渊子突然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撕心裂肺,竟从口中吐出片黑鳞。苏清雪慌了,抓起药囊里的雄黄粉撒过去,黑鳞遇粉发出声响,冒起青烟。
这是腐骨散入体的征兆。她声音发颤,再拖下去,前辈的筋脉都要被蚀穿了!
龙志炼只觉热血上涌,抄起星陨剑就要往外冲:我去终南山找春霖露!
胡闹!墨渊子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你当玄冥教是死的?三月十五前,他们定会布下天罗地网。你娘当年留话,春霖露要和《星陨医经》同取——医经里有寒玉髓封印术,得用春霖露激活,才能彻底镇住寒玉髓。
那怎么办?龙志炼急得额头冒汗,总不能眼睁睁看前辈...
莫慌。墨渊子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绢帛,这是我当年在镇北军旧部里寻到的寒梅阵图。你娘与周正卿布阵时,留了七处暗桩,每处都藏着镇北军的血旗残片。我们若能集齐七面残旗,以寒玉髓为引,布下寒梅困魔阵,不用春霖露也能暂时封印寒玉髓。
苏清雪接过绢帛,展开来看。上面画着座冰湖,湖周分布着七座石塔,每座塔上都插着面龙旗。最中央的塔下,画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是苏清婉。
七处暗桩...她喃喃道,周将军说过,他在雁门关的戍堡藏过东西。或许...第一面残旗就在那里?
龙志炼眼睛一亮:那我们即刻启程!先回雁门关,找周将军取残旗,再去终南山寻冰潭。三月十五前,定能把七面旗凑齐!
墨渊子却摇了摇头:急什么?你看这绢帛的边角。他指着绢帛右下,玄冰渊·第三层的字样。你娘的地宫里,第三层石匣除了医经,怕还有暗桩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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