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涨至五寸时,龙志炼与苏清雪已过了终南山脚的“问心亭”。
亭柱上“存心若镜,行世如春”的对联被山雾浸得发潮,像两团化不开的墨。苏清雪拢了拢月白斗篷,指尖触到腰间药囊上的银铃——那是老谷主去年生辰所赠,此刻正随着山风轻响,“叮铃”声撞碎了林子里的寂静。
“阿炼哥,你闻见没?”她忽然驻足。
龙志炼驻足,星陨砂在体内微微发烫——不是邪毒的阴寒,而是一种混着松脂与腐叶的腥甜。他想起《星陨医经》里“百毒谱”的记载:“腐木生瘴,遇血成毒,名唤‘蚀心雾’,中者三日内神智昏聩,七日内脏腑溃烂。”
“是蚀心雾。”他解下外袍披在苏清雪肩头,“这雾从终南山深处漫下来的,怕是邪泉余毒入了地脉。”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竹杖点地的声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个灰袍老道扶着棵歪脖子松树,正往山路上挪。他发须皆白,道袍上沾着黑褐色的苔藓,左脚鞋袜浸透了血,每走一步都要咬着牙倒抽冷气。
“道长留步!”苏清雪抢步上前,扶住老道手臂。触到他手腕时,她倒抽一口凉气——老道的脉搏细弱如丝,皮肤下的血管却泛着妖异的青紫色,正是蚀心雾入体的征兆。
“姑娘……”老道抬头,眼神混沌如蒙了层雾,“贫道本要去南屏山送‘九转还魂丹’,不想在这林子里迷了路……”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这雾……这雾里有人……”
龙志炼扶住老道后腰,星陨砂凝成细沙渗入他后颈大椎穴。老道浑身一震,混沌的眼神渐次清明:“是玄冥教的人!他们在雾里撒了‘引魂粉’,专引活人往邪泉方向走……”他从怀里摸出个青铜药瓶,“这里有解雾丹,快给……给南边的药庐……”
话音未落,老道突然浑身僵直,指尖深深掐进龙志炼手背。龙志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林子里飘来团白影——说是“影”,倒更像团会移动的雾,雾中隐约可见七八个身影,个个穿着玄色道袍,腰间悬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铃。
“玄冥教‘七煞使’!”苏清雪低呼。她曾在《江湖异闻录》里见过记载:这七人专司追捕《星陨医经》下落,每人修炼一种“阴毒绝学”,合称“七煞绝”。
为首那团雾突然凝成实体,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容阴鸷,左眼戴着青铜眼罩,露出的右眼里泛着幽绿的光。他腰间青铜铃无风自响,每响一声,周围的蚀心雾便浓稠三分。
“龙小友,苏姑娘。”男子阴恻恻一笑,“我家教主说了,只要交出《星陨医经》,便饶你们不死。若不然……”他抬手一挥,身后六团雾气骤然散开,如狼群般扑来,“这终南山的好风景,便多了两具新鲜的尸首。”
龙志炼将苏清雪护在身后,参宿剑嗡鸣出鞘。星陨砂在剑身上流转,竟引动云层中的星芒,照得林子里的雾气泛出淡淡金斑——这是他首次发现,星陨砂不仅能克邪毒,还能破阴雾。
“清雪,你护着老道先走。”他反手抽出腰间药囊,“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苏清雪攥紧他手腕,“你中了蚀骨蛊,星陨砂撑不了半个时辰!”她转身从药囊里取出个檀木盒,“用这个!”盒中是十二枚银针,针尾缀着朱砂,“这是我用‘冰魄草’淬的‘镇魂针’,刺入七煞使的‘泥丸宫’,可暂阻阴毒。”
龙志炼接过银针,指尖触到苏清雪冰凉的手背。他忽然想起昨夜在溪畔,她望着水中月影说的“人心是药”——此刻这十二枚银针,何尝不是另一种“药”?
“看招!”他大喝一声,参宿剑挽出七朵星芒,直取七煞使面门。为首男子不闪不避,抬手一抓,竟将星芒攥在掌心。龙志炼瞳孔微缩——这男子的手掌泛着青灰色,竟是用活人骨血炼就的“腐骨爪”!
“小杂种,倒有几分本事。”男子阴笑,“当年你爹娘便是这般倔强,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剜了心,挂在星渊泉眼旁?”他话音未落,龙志炼只觉心口一痛,仿佛被人用利刃刺穿——这是玄冥教的“摄魂术”,专挑人心最痛的记忆下手。
“阿炼哥!”苏清雪的银针破空而来,十二枚银针如飞蝗刺入七煞使周身大穴。男子闷哼一声,腐骨爪上的青灰褪了几分。龙志炼趁机挥剑,星陨砂裹着星芒直取他咽喉。男子慌忙闪避,却被星芒划开半张脸,露出底下狰狞的疤痕。
“是……是当年被我娘斩断右臂的狗官!”苏清雪突然喊出声。她记得《星陨医经》残卷里夹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是个穿玄色官服的男子,右袖空荡荡垂着——正是眼前这七煞使!
龙志炼心头一震。他想起爹娘临终前的血书:“志炼,若见玄冥教余孽,不必留情。”此刻这男子脸上的疤痕,正是当年他娘用医经里的“分筋错骨手”所留。
“原来你是……”龙志炼的参宿剑抵住男子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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