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充满工业力量美感的秘密船坞,朱棣的心潮依旧随着那“飞剪式强化龙骨”的轮廓而起伏。战舰是平台的革新,而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终究是人。他对朱高晟即将展示的“新军”充满了更加强烈的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在于谦的引导下,一行人离开了港口区域,乘坐马车,向着更加偏僻的山区行进。道路逐渐崎岖,两侧林木葱郁,哨卡也越发密集和隐蔽。显然,即将到达的地方,其保密等级比船厂更高。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山谷入口处停下。谷口建有坚固的石垒营门,墙高沟深,守卫的士兵并非寻常卫所兵打扮,而是身着轻便灵活的深色戎装,眼神锐利,站姿如松,见到于谦和朱高晟后,无声地行礼,动作干净利落,随即打开沉重的营门。
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有形质般从山谷内弥漫出来。
朱棣神色凝重,迈步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其开阔、平整的校场,地面经过特殊处理,坚硬而尘土不扬。校场尽头,背靠山壁,修建着一排排整齐、坚固的营房。而此刻,在校场的中央,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是一支骑兵队伍。
人数不多,粗略看去,大约千人左右。但就是这千人,却散发出千军万马般的沉重压力!
他们从头到脚,都披覆着一种特制的、黝黑无光的全身板甲!甲胄的样式与大明常见的山文甲、锁子甲迥异,线条流畅而充满机械感,将骑士的每一寸身体都严密地保护起来,甚至连面部都被可活动的面甲遮盖,只留下一道狭窄的、反射着冷光的观察缝。头盔是整体铸造成型的覆面盔,造型狰狞,如同恶鬼。骑士们手持的特制长矛(马槊)也比制式更长、更粗,矛尖闪烁着寒芒。马鞍旁还悬挂着战刀、骨朵等近战兵器,以及一种造型奇特的火器(三眼铳的改进版)。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披挂着保护关键部位的黑色马甲,显得异常神骏彪悍。
整个军阵,鸦雀无声!千余人马,如同铁铸的雕塑,连战马都似乎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纹丝不动,只有偶尔响起的轻微鼻息声,证明他们是活物。阳光照射在那一片黝黑的甲胄上,竟似乎被吸收了进去,只反射出一种冷冽、沉肃的幽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寂静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冲击力。朱棣征战一生,见过的精锐部队无数,无论是蒙古铁骑还是他自己的燕山护卫,都以其骁勇善战而闻名。但从未有一支军队,能给他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这支部队,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幽灵骑士,只为杀戮而生!
“这……便是你练的新军?”朱棣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仿佛怕打破这片肃杀的氛围。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种久违的、面对极致危险和力量时产生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回父皇,”朱高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比的自信,“此乃儿臣依古法,参酌西域、泰西军制之优长,严格遴选、刻苦操练而成的一支尖刀部队。儿臣暂称其为——‘人民卫’。”
他开始了详细的介绍,语气如同在介绍一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人民卫之卒,非寻常军士可比。其选拔,首重‘忠诚’!每一名兵士,皆需身世清白,三代可查,且对陛下、对大明有绝对的效死之心。其次,需体魄强健,力大过人,骑术精湛,弓马娴熟。千人之众,乃是从天津卫、北平的旧将、寻常百姓良家子中,历经数轮严苛筛选,方得入围。”
“其训练,更为非常。”朱高晟指向那静默的军阵,“每日拂晓即起,负重奔袭三十里,乃为常课。弓弩射击,需百步穿杨;马术操练,需人马合一,于疾驰中做出各种战术动作他们还习惯于船上战斗。更重要的,是协同作战之训练。儿臣要求他们,如臂使指,千人如同一人!进攻时,如烈火燎原,无坚不摧;防御时,如磐石不移,稳若泰山。”
他走到军阵前,一名骑士的战马旁,指着那奇特的火器:“此乃儿臣令工匠改良之‘迅雷铳’,基于三眼铳优化。铳管加长,精度提升;装填机构简化,射速更快;并配发定装弹药(纸壳定装弹的雏形),雨天亦能击发。每人配双铳,可在接敌前进行两轮快速火力打击,扰乱敌阵,再以长矛马刀突入,近身格杀!”
朱棣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字,目光在那一片黑色的钢铁丛林上扫过。选拔之严、训练之苦、装备之精,已然超出他的预期。而这支部队所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纪律性和肃杀之气,更是让他心惊。
“父皇若想观其成效,不妨一观。”朱高晟说道,随即对于谦点了点头。
于谦会意,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红色令旗,走到校场边缘的高台之上,用力挥动!
没有任何号令声,也没有战鼓擂响。但就在令旗挥动的瞬间,那一片黑色的静止雕塑,骤然“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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