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清晨,带着草叶与泥土的清新气息,阳光穿透薄雾,洒在连绵的营帐和蜿蜒的河流上。然而,在这片看似宁静的景色之下,是无数颗忐忑不安、甚至充满仇恨的心。
朱高晟骑着马,身后跟着两支气质迥异的队伍。核心是韩固率领的约一百五十名“党卫军”精锐,他们甲胄鲜明,纪律严明,眼神锐利却并不带寻常明军那种看待“降虏”的居高临下,反而有种……好奇与审视,仿佛在观察一块需要精心雕琢的璞玉。另一支,则是柳升派来的一百名普通明军护卫以及几名户部、兵部文吏。这些正规明军士兵,虽然也恪守军纪,但眼神中那份对草原牧民的警惕、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却是难以完全掩盖。
这种泾渭分明,在接近部落聚居地时愈发明显。沿途牧民看到队伍,依旧如惊弓之鸟般躲闪。面对那些普通明军士兵投来的目光,牧民们更多的是恐惧和低下头颅;而当一些胆大的孩子偷偷看向那支人数较少、气质独特的“党卫军”时,眼中除了害怕,还多了一丝探究——这些人,好像不太一样?
朱高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融合之路,始于细微。党卫军是我亲手打造的理念之师,他们接受的不仅是军事训练,更有新思想的灌输。而朝廷经制之师,积习已深,观念的转变非一日之功。】他暗自决定,此次新政推行,将以自己的党卫军为主要执行和沟通力量,尽量避免传统明军与牧民的直接、生硬接触,以防微杜渐。
根据初步统计,巴尔虎部落有约四百余帐,人口近两千,拥有各类牲畜近两万头。这是一个典型的草原部落,民风彪悍,在此前的战斗中,部落里也有不少勇士伤亡,对明军怀有复杂的情绪。
越靠近部落聚居地,朱高晟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敌意。沿途放牧的牧民看到他们这支明军队伍,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驱赶着牲畜远远躲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恐惧,偶尔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怨恨。一些半大的孩子躲在帐篷后面,偷偷窥视着他们,那目光不像是在看征服者,更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敌。
韩固策马靠近朱高晟,低声道:“殿下,此地民情未附,恐有风险。不如让末将先带人进去清场,确保安全……”
朱高晟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远处那些破旧但结实的毡房,以及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却眼神倔强的牧民,平静地道:“不必。我们是来推行新政,予民以利,不是来耀武扬威,加深仇恨的。若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让他们相信我们的诚意?”
他深吸一口气,【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光靠武力镇压只会让它在黑暗中滋生。唯有阳光和雨露,才能让它慢慢失去生长的土壤。今天,我就是来播撒阳光和雨露的。】
队伍抵达部落中心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早已有明军先行官通知了部落留守的老人和暂时主事者(原来的头人已在战斗中被杀或俘虏),此刻,黑压压一片牧民被驱赶(或者说自发聚集)到了这里。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挤在一起,如同受惊的羊群,眼神惶恐不安地看着这群甲胄鲜明的“天兵”。黑压压的牧民聚集着,不安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咳嗽、青壮年压抑的粗重呼吸,交织成一曲悲惶的交响。
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将他们的恐惧、麻木、仇恨,都看在眼里。
人群中,低低的啜泣声、压抑的咳嗽声,以及孩子们因恐惧而发出的细微呜咽交织在一起。许多壮年男子眼神凶狠,拳头紧握,但他们看着明军手中雪亮的兵刃和那股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又不得不将仇恨压在心底。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一种引颈就戮的悲凉——按照草原上部落战争的惯例,失败者沦为奴隶甚至被屠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朱高晟翻身下马,在韩固和几名精锐“党卫军”的贴身护卫下,走到了人群前方一块稍高的土坡上。他今天没有穿亲王常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轻便戎装,腰佩长剑,虽显英武,却也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威仪。
他看着下面那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仇恨的脸,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知道,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决定这些人的命运,也可能决定大明北疆未来的安宁。
“巴尔虎部的族人们!”朱高晟运足中气,声音清越,在草原上远远传开,确保尽可能多的人能听到。他使用了“族人”这个相对中性的称呼,而非“降众”或“奴仆”。他清越的声音打破沉寂。他没有使用翻译,而是用这段时间突击学习的、还带着生硬腔调的蒙古语开场!这一举动,瞬间让许多牧民抬起了头,眼中闪过惊异。
“战争,带来了死亡和伤痛……”他用蒙语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虽然词汇简单,语法可能错误,但那份努力沟通的诚意,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能打动人心。他承认伤痛,表达遗憾,没有回避仇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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