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字第一军工坊”内,水力锤的轰鸣与砂轮的嘶叫已成为日常的背景音,标志着基础兵器生产的稳步推进。
然而,在工坊深处一间相对独立、戒备更为森严的“火器研发车间”内,气氛却凝重而焦灼。
这里,苏俊朗寄予厚望的“火铳研发小组”,正面临着自组建以来最严峻的技术瓶颈。
车间的长条木桌上,摊放着数支被完全拆解的明军制式火绳枪,从精良的鸟铳到粗笨的三眼铳,零件散落,旁边堆满了用炭笔和毛笔绘制的、线条繁复的图纸。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的刺鼻气味,以及金属打磨后特有的腥气。
铁匠鲁大锤、学者赵弘文、周墨以及译员冯远等核心成员围坐在一起,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挫败。
他们仿制明火铳的工作已进行了一段时间。
凭借缴获的实物和工匠的经验,复制出外形相似的火铳并不算太难。
但问题的核心,始终卡在那个古老而不可靠的点火方式——
火绳上。
“又哑火了!”
鲁大锤将一支刚刚在室外试验场打过的鸟铳重重放在桌上,铳管还冒着青烟,但引药池旁那截燃烧缓慢的火绳却显得格外刺眼。
“风向稍一变,火星就飘!
早上露水重,根本点不着!
装填更是慢得急死人,敌人骑兵冲到面前了,药还没装好!”
周墨拿起另一支试验铳,指着那复杂且易损坏的火绳夹和药池盖联动机构,叹气道:
“此机构过于精巧,对加工精度要求极高,稍有偏差便卡滞不灵。
且士兵操作时,点燃的火绳光亮在夜间极易暴露目标,实乃一大弊端。”
赵弘文先生则翻看着记录的数据,摇头道:
“老夫测算过,从点燃火绳到击发,最快也需三息以上,且受天气影响极大,风雨天几乎不可用。
十次试射,哑火竟有三次之多,可靠性堪忧。”
冯远也补充道:
“我曾听泰西商人言,其国火器亦有类似烦恼,似在寻求改进之法,然具体为何,却不得而知。”
现实的困境摆在眼前:仿制的火绳枪,除了威力尚可外,射速慢、可靠性差、受天气制约严重、易暴露目标,这些致命的缺点使其在实战中的价值大打折扣,远不如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灵活可靠。
小组的士气一度陷入低迷。
就在这沉闷的氛围中,苏俊朗推门走了进来。
他显然也知晓了试验的困境,脸上却不见太多沮丧,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走到桌前,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诸位,火绳点火,弊端丛生,已非改良所能根治。
我等需另辟蹊径,摒弃旧法,探索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拿起一块从库房中找到的、坚硬黝黑的燧石,又指了指桌上火铳的击发机构位置,语气坚定地说:
“我有一构想,或可彻底摆脱火绳之困!”
他取过炭笔,在一张新的草纸上,迅速勾勒出一个极其简陋、却与现有火绳枪结构迥异的示意图。
图上,取消了长长的火绳和复杂的夹持机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强力弹簧驱动的、夹着燧石的击锤(击砧),其运动轨迹的终点,正对着一个带有粗糙摩擦面的小铁砧(火镰),铁砧下方则是密封性更好的引药池。
“诸位请看,”苏俊朗指着草图解释道,
“其理在于:扣动扳机,释放被压缩的弹簧,弹簧驱动击锤,夹着燧石,以极快速度猛力撞击这块特制的铁砧。
剧烈摩擦之下,燧石与铁砧之间会迸发出大量高温火花!
这些火花,直接溅落至下方引药池中的火药上,将其瞬间引燃,进而点燃铳管内的发射药!”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
“此法若成,其利有三:一、无需火绳,不受风雨影响,昼夜皆可击发;
二、省去点燃火绳步骤,射速可大幅提升;
三、击发瞬间无光亮,利于隐蔽。”
这番构想,对于习惯了火绳枪思维的众人而言,无异于石破天惊!
用石头撞铁片生火来点枪?
这听起来简直如同神话传说!
“军…军师,”鲁大锤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能行吗?
燧石打火,点个灶台还行,点火药…那得多大的火花?
得多快的速度?”
赵弘文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此机构看似简化,实则对弹簧之力、撞击之速、药池密封要求极高!
稍有差池,火花不足或未能落入药池,便是哑火。
且这弹簧…需何等坚韧?”
苏俊朗深知其难,坦然道:
“此乃开创之举,自然艰难万分!
然,唯有敢想敢试,方能突破桎梏!
难点确在弹簧与联动机构。
弹簧需弹性极佳、耐反复冲击;
击锤与药池盖需精密配合,确保火花直入药池且密封良好,防潮防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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