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天工院”的帐篷内,灯火彻夜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切割的焦糊味、松脂助燃剂的烟气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汗水与焦急的紧张气息。
自苏俊朗从系统那里“兑换”来那堆奇形怪状的零件和那张语焉不详的图纸后,这里便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连轴转状态。
技术小队的核心骨干——
几位手艺最好的铁匠和木匠,以及被苏俊朗点名、以胆大心细着称的赵铁柱(二狗子)等几名士兵,被完全隔离在此地,日夜不停地赶工。
帐篷外由刘宗敏的亲兵重兵把守,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保密级别提到了最高。
工作的核心,是那张摊在唯一一张完整木桌上、被油灯熏得有些发黄的图纸。
图纸上的线条复杂而精密,充满了各种齿轮啮合、连杆传动、偏心轮振荡的示意图,以及一些标注着“振动频率”、“谐振腔”、“声波聚焦”等让工匠们看得头晕眼花的陌生词汇。
苏俊朗不得不亲自上阵,一边对照着脑海中系统灌输的更为详细(但依旧充满不确定描述)的原理说明,一边连比带划、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向工匠们解释每一个部件的功能和加工要求。
“李师傅,这个铜碗,对,就是它,边缘一定要打磨得绝对光滑圆润,里面刻的这些螺旋纹路,深浅要一致,这叫‘导流槽’,关乎‘声波’的走向…”
“王木匠,这套齿轮组是关键,大齿轮带小齿轮,转速要翻几倍,摇起来要顺滑,不能有半点卡滞…”
“二狗子,你手稳,来组装这个最核心的‘振子’,看到这个薄银片没有?
对,就是它,要绷紧,但不能破,用这个牛筋绞合的弹簧卡住,力度要恰到好处…”
过程充满了艰难与反复。
材料的限制是最大的障碍。
图纸上要求的一些特殊合金、高精度轴承无从谈起,只能寻找性能相近的材料替代。
那个核心的振动膜,系统提供的是一块闪烁着暗银色光泽、布满细微鱼鳞状纹路的未知金属薄片,坚韧而富有弹性,是整套设备唯一无法复制的核心。
工匠们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一次次地尝试、失败、调整、再尝试。
齿轮咬合不顺畅,拆了重做;
连杆机构摩擦力太大,涂抹动物油脂反复磨合;
谐振腔的密封性达不到要求,用熬制的鱼鳔胶混合细麻线反复填充…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手上磨出了新的血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他们亲眼见过苏军师弄出的那些“怪东西”创造的奇迹,也深知眼下闯军面临的困境。
一种近乎信仰般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支撑着他们进行着这项超越时代认知的复杂工程。
经过数个不眠之夜的奋战,伴随着最后一声榔头敲击的脆响和一阵紧密的齿轮啮合转动声,一台造型极其奇特、充满了粗犷与精密矛盾感的装置,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它的主体部分,是一个需要至少四名壮汉合力才能勉强抬动的、硕大无比的黄铜铸件!
其形状…与其说像任何已知的武器或工具,不如说更像一个被放大了千百倍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金属海螺!
或者说,一个巨型的、带着螺旋扩音口的怪异号角!
“海螺”的尾部,是一个需要多人合力摇动的、如同船舵般巨大的曲柄,连接着一套密密麻麻、层层加速的齿轮组。
曲柄的转动,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凸轮和连杆,最终转化为驱动“海螺”内部那个核心振动膜高速、高频往复运动的动力。
而振动膜产生的无形波动,则通过前端那个精心设计的、带有螺旋纹路的巨大“螺口”,被约束、聚焦并定向发射出去。
在“螺口”内侧,还有几片可以手动调节角度的薄金属挡板,据图纸上说,可以用来微调发射出去的“声波”的频率特性。
整个装置沉重、笨拙,充满了手工打造的痕迹,许多连接处还能看到锉刀打磨的毛刺和用来防松的铁楔,但整体结构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非自然的机械美感,与这个时代的一切造物都格格不入。
“成了…总算是…成了…”
苏俊朗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全靠扶着桌子才站稳。
他脸上混杂着极度的疲惫、如释重负以及一丝对未知效果的忐忑。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宗敏耳中。
这位悍将正在为战事胶着而焦躁不已,闻讯立刻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一进帐篷,目光就被那个巨大的、闪烁着黄铜光泽的“铁海螺”牢牢吸引住了。
刘宗敏绕着这个奇特的造物走了两圈,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外壳,又探头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螺口,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狐疑和困惑。
他实在无法将这玩意儿和“破敌利器”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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