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平天国治下百姓欢度新春,沉浸于前所未有的富足与安宁之时,遥远的北方,清廷的心脏——北京城,却笼罩在一片压抑与焦灼的氛围中。
江南的“沦陷”与太平天国的日益强盛,如同两块巨石压在紫禁城每一个人的心头。
“江南……朕的江南……”
咸丰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侍立一旁的肃顺连忙上前:
“皇上保重龙体,江南不过暂时沦于贼手,待天下兵马集结,必能收复。”
咸丰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收复?湘军在九江败了,僧格林沁在山东损兵折将,如今还有谁能替朕分忧?”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炭盆中偶尔迸出的噼啪声。
……
徐州,两江总督衙门临时行辕。
与此同时,徐州两江总督衙门临时行辕内,曾国藩正背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枯槁的银杏树。北地的寒风透过窗纸缝隙钻入,烛火随之摇曳,将他消瘦的身影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涤生兄,”
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李鸿章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近日接到家书说虽合肥易主,但西乡乡绅民团与捻匪交战,虽折损数百人,却仍坚守不退。江淮子弟之勇悍,可见一斑。”
曾国藩缓缓转身,烛光下他的鬓角又添了几缕银丝:
“少荃啊,你我都明白,湘军已是强弩之末。湖广子弟随我转战多年,死伤枕藉,如今募勇愈来愈难。”
他走到书案前,
“更可虑者,长毛火器之利,已非我军所能及。”
李鸿章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舆图前:
“涤生兄所见极是。然观今日局势,贼据江南富庶之地,又有西洋技艺之助,若我军仍固守旧制,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手指沿着运河一路南下,
“愚意以为,当于江淮之间另练新军,不仅因淮北民风彪悍,更因此地水路通达,漕运便利,且……”
他稍稍停顿,
“且远离朝中是非,可免旗人掣肘。”
曾国藩眼中精光一闪,他深知李鸿章话中深意。朝中满大臣对汉人掌兵历来猜忌,湘军之所以屡受制约,正源于此。
“继续说。”
曾国藩坐回椅中,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
李鸿章侃侃而谈:
“淮徐之地,自捻乱以来,乡民结寨自保,团练众多。如淮北张树声、周盛波,庐江刘铭传,皆当地豪杰,各有部众数千。若能将其整合,仿湘军规制,而又不拘泥于湘军旧例,必成劲旅。”
他走近一步,
“再者,江淮地处南北要冲,在此建军,北上可卫京师,南下可图收复,进退有据。且近年来两淮盐税日渐增多,若得朝廷许可,抽厘助饷,粮饷亦可不全赖户部拨付。”
曾国藩沉吟良久,他深知此举风险——朝中必有非议,怀疑他曾国藩扩张势力;但若不求变,眼看中原不保,大清江山危在旦夕。
终于,他站起身来,
“少荃此言,正合我意。我即刻修书,保举你总办淮徐团练,筹建新军。”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奏折,
“你且先行,以徐州为基,招募勇健。所需粮饷器械,我必竭力筹措。”
李鸿章深深一揖,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得了曾国藩的首肯,李鸿章雷厉风行,不日即动身南下,开始筹措。腊月的淮北大地,寒风凛冽,却挡不住他的脚步。
铭传寨,刘铭传接到李鸿章手书后,立即召集寨中子弟。校场上,数百千乡勇持矛肃立,虽衣衫各异,但个个神情坚毅。
“诸位乡邻!”
刘铭传站在土台上,声音洪亮,
“李大人奉旨办团练,保境安民,这是我等报效朝廷、守护桑梓的良机!有愿随我投军的,明日辰时在此集结!”
类似的情景在淮北各地上演。张树声带着胞弟张树珊、张树屏,率五百乡勇从周公山赶来;周盛波、周盛传兄弟从紫蓬山出动;潘鼎新从庐江,吴长庆从合肥外,各地豪强纷纷响应。
不到一个月,李鸿章已在合肥汇集了近万人马。他在宿州城南设立大营,竖起“淮军”大旗。
……
淮军初建,百事待兴,最让李鸿章头疼的莫过于粮饷。这日,他正在为军饷发愁,忽有亲兵来报,淮南盐商程桓生求见。
程桓生四十余岁,身着绸缎长衫,进门便揖:
“听闻大人建军保民,桓生特来献策。两淮盐税,若能妥善经营,年入可达百万。如今盐道不畅,私枭横行,若大人允准,我等盐商愿助官军清剿私枭,畅通盐路,以此抽厘助饷。”
李鸿章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
“程先生好意,本官心领。然抽厘助饷,恐增百姓负担。”
程桓生笑道:
“大人过虑了。盐乃日用必需,抽厘于盐,均摊于民,每人所增不过毫厘,而于军饷则大有裨益。且清剿私枭,盐价反可平稳,于民亦有利。”
李鸿章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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