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世家的轰然倒塌,如同在北地这片焦灼的土地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抄家所得的巨额钱粮、田产、商铺,被萧辰以雷霆手段,迅速纳入赈灾体系,原本捉襟见肘的局面瞬间扭转。
河间郡城外,最大的水利工地上,气氛与月前已是天壤之别。
新挖的主干水渠已然贯通,清澈的河水(来自深井和远处尚未完全干涸的支流)顺着夯实的渠道,哗啦啦地流向远方干涸的田地。
虽然大部分土地依旧龟裂,但渠边已然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人们利用渠水抢种的些微耐旱作物,是生命不屈的象征。
工地上,号子声此起彼伏,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充满了力量的节奏。
领到足额粮食的流民们,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挥舞着改良过的工具,挖掘支渠,加固堤坝,清理河道,动作麻利,干劲十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在为官府服苦役,而是在为自己、为家人、为子孙后代开辟活路!
“快看!萧大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工地瞬间沸腾起来!
只见在一队精悍亲卫的护卫下,萧辰坐在一张特制的肩舆(类似于轿子,但更简便)上,被抬到了工地上。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初愈后的苍白,左肩包扎着,行动不便,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明亮,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白凤依旧一身素白,静静地跟在肩舆旁,如同守护神,清冷的目光扫过周围,确保万无一失。
萧辰的到来,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萧青天!”
“青天大老爷!”
“谢萧大人活命之恩!”
无数正在劳作的流民放下手中的工具,自发地围拢过来,眼中含着热泪,激动地呼喊着,如同瞻仰神明。
他们中有被从饿死边缘拉回的汉子,有因丈夫得到活计而保住家庭的妇人,有因为渠水而看到来年希望的老农……
几个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乡老,在一个红布覆盖的物件引领下,颤巍巍地走到萧辰的肩舆前,噗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萧青天!”
为首的老者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您不畏艰险,诛除国贼,活我等于水火,恩同再造!
我等北地残民,无以为报,唯有奉上这‘万民伞’,聊表寸心!
愿大人公侯万代,福寿绵长!”
说着,他猛地掀开了那块红布!
霎时间,一片绚烂的色彩映入眼帘!
那并非一把普通的伞,而是一柄巨大无比的、用无数块颜色各异、新旧不一的布片精心拼接、缝制而成的“伞盖”!
每一块布片上,都用毛笔、炭灰、甚至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或者按着鲜红的手印!
粗粗看去,那名字何止上万!
布片材质不一,有绸缎,有粗布,甚至还有打着补丁的麻片,显然来自千家万户,代表着无数颗感恩的心。
伞盖的边缘,垂落下无数条红色的丝绦,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跳跃的火焰,象征着蓬勃的生机与炽热的民意!
万民伞!
这是民间对官员最高、最朴素的褒奖!非大功德、大恩情,不可得!
看着这柄凝聚了北地数百万灾民心血的万民伞,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真情流露的百姓,饶是萧辰心志坚毅,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眼眶微微发热。
他挣扎着,在白凤的搀扶下,从肩舆上缓缓站起。
他受了重伤,体内余毒未清,站立尚且困难,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他没有去接那柄象征无上荣耀的万民伞,而是对着跪倒的乡老和所有百姓,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所有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乡亲们!请起!”
萧辰的声音带着内力,清晰地传遍四方,虽然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萧辰受陛下重托,前来赈灾,分内之事,愧不敢当此厚礼!
诛除国贼,是为肃清朝纲!兴修水利,是为长治久安!
这一切,非我萧辰一人之功,是陛下圣明烛照,是朝廷全力支持,更是诸位乡亲父老,相信朝廷,相信萧辰,用自己的双手,一寸一寸从这绝境中刨出的生路!”
他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激动、朴实的面孔,继续说道:“这柄万民伞,太重了!
它承载的,不是对我萧辰的赞誉,而是诸位对朝廷的期盼,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萧辰在此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负诸位所望!
定要让这北地,重现生机,让诸位,都能安居乐业!”
话语落下,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哭泣声!
“陛下万岁!”
“萧青天万岁!”(虽然逾制,但此刻无人计较)
无数人磕头如捣蒜,情绪激动难以自已。
不知是谁先唱起了北地古老的祈福歌谣,很快,成千上万的人跟着应和起来,苍凉而充满希望的歌声,在工地上空回荡,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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