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两个字像巨石一样砸在心头。她被捕了。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王玉霞那张平静的脸,和她递过来的那个布包。
“当归。”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她为什么要送我?为什么要一直送到没人看见的村口?为什么偏偏在我接过布包、在她说了那句“当归”之后,这两个特务就动手了?这一切太巧了,巧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难道是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因为嫉妒?因为自己戳破了她和孙大成之间那层窗户纸,让她感到了威胁?
所以,她用这种方式来除掉自己这个“情敌”?把她送到村口,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特务手里,村里人什么都不会知道,她自己也撇得干干净净。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短短几秒,就被林曼依自己掐灭了。
不,不会是她。
作为一名政委,理智很快战胜了情绪。
她迅速分析:王玉霞没有出卖自己的动机。她是孙大成的“丈母娘”,孙大成是革命队伍的人,她们的命运早已捆绑在一起。
出卖自己,就是出卖孙大成,就是把整个柳树湾推向火坑。她一个拖家带口的女人,没有理由冒这个险。
最大的可能,是王玉霞无心之失。她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同志,不懂得地下工作的残酷和凶险。一句“山上”,在她那里是淳朴的祝福,在敌人耳朵里,却成了暴露身份的铁证。
是自己的警惕性不够高。林曼依在心里做着检讨。昨天一晚上的谈话,让她误以为最大的障碍已经扫清,精神上出现了片刻的松懈。正是这致命的松懈,让她落入了敌人的魔爪。
“走!”
身后的枪管狠狠地顶了一下她的后腰。林曼依没有反抗,她知道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等于自杀。
她只能迈开脚步,在两个特务的押解下,继续朝江边走去。
江边的晨雾很浓,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早已等在那里。上了船,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双手也被麻绳反剪着捆了起来。
小船在水上摇摇晃晃,她听着耳边的水声和船桨声,努力记下小船行驶的方向和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船靠了岸。她被人粗暴地架着,塞进了一辆汽车里。引擎发动,车轮在泥泞的路上颠簸前行。
黑暗和颠簸中,林曼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她开始在心里默背党章,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内心不断滋生的恐惧。
汽车停下时,她被拖了出来。脚下是坚实的石板路。有人扯下了她头上的黑布。刺眼的光让她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地方。
皖南贸易行。
那块熟悉的招牌,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立在门楣上。这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敌人居然在原来的地方,又重新建了起来。
她被推搡着,穿过挂着贸易行招牌的前厅,径直走向后院。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混合着血腥和霉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就是刑讯室。
林曼依被绑在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脚尖将将触地。两个抓她来的特务一脸兴奋,像是猎人捕获了珍贵的猎物。
他们是刚从别处调来的,正愁没有立功的机会,没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条鱼。
“说!你叫什么名字?来柳树湾干什么?你的同伙还有谁?”
其中一个瘦高个特务拿着一根泡过水的皮鞭,在手里甩得“啪啪”作响。
林曼依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嘴还挺硬!”
另一个矮胖特务狞笑一声,走上前来,抡起拳头就朝她的腹部狠狠打去。
剧痛让林曼依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她咬紧牙关,把呻吟声死死地堵在喉咙里。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后背。
见她不吭声,瘦高个的耐心也耗尽了。他扬起皮鞭,狠狠地抽了下去。鞭子带着风声,落在林曼依的胳膊上,一道血痕立刻显现出来,衣服被抽裂,皮肉向外翻卷。
“啪!”
“啪!啪!”
鞭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抽在她的背上、腿上、胳膊上。每一鞭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林曼依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随着鞭打无力地晃动着。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咸腥。她不能喊,不能求饶。她是政委,是同志们的榜样。她要是倒下了,队伍的脊梁就断了。
“他妈的,真是个硬骨头!”
两个特务打得气喘吁吁,可林曼依除了身体本能的颤抖,没有吐露一个字。
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肩上的将星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两个特务立刻停手,立正站好:“站长!”
来人正是孙大来。
他看了一眼被吊在木架上、浑身是血的林曼依,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特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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