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的指尖还残留着苏蘅腕骨的温度。他拽着她穿过三重回廊时,靴底与青砖相叩的声音比平日重了三分——不是急躁,是在碾碎沿途可能存在的耳报草。
苏蘅的藤网早顺着他的衣摆蔓延开去,感知到两侧游廊下的冬青丛里,有三株野菊正瑟瑟发抖——那是被萧砚刻意释放的气场震的。
“到了。”他突然停步,苏蘅险些撞进他披风里。
月光被飞檐切割成碎银,恰好落在两人脚边那方青石板上——石缝间爬着株半死的络石藤,此刻正蜷缩成极小的团,像在躲避什么。
萧砚松开她的手,垂眸用靴尖踢了踢石板边缘。
苏蘅这才发现那石板与周围的纹路略有不同,拼接处还嵌着半粒红豆大小的翡翠。
他从腰间解下枚巴掌大的木符,纹路与苏蘅发间的雷竹簪如出一辙——都是用灵植师专属的“共生木”雕刻的。
“这是母妃当年留给我的。”他将木符按在翡翠上,指腹重重一压。
苏蘅听见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原本平整的廊柱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藏在墙内的石门。
门楣上的缠枝牡丹雕纹泛着幽光,每片花瓣的脉络里都塞着干枯的兰草叶——是防止外人用灵植能力强行破阵的“锁灵草”。
石门开启的瞬间,霉味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
苏蘅的藤蔓突然从袖中窜出,在她指尖凝成细网,顺着门缝探了进去。下一刻她浑身一震——那网刚触到密室空气,就像被火烫了般蜷缩回来,叶尖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是灵植师的气息。”她听见耳畔响起清泠的女声,是沉睡多时的梦境花灵醒了。那声音裹着碎玉般的轻响,“很旧...但很纯粹,像...像南宫婉儿。”
萧砚已经先走了进去。他腰间的玉牌在黑暗中泛起微光,映出室内陈设:靠墙是三排檀木书架,架上堆着泛黄的绢帛;正中央摆着张石桌,桌上倒扣着半盏青瓷灯,灯油早干成了褐色硬块。
最里侧的墙上挂着幅褪色的画,画中女子抱着株开着九瓣紫花的植株——那花型苏蘅在古籍里见过,是早已绝迹的“九曜兰”。
“找《归墟录》。”萧砚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些,玉牌的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母妃临终前说,这书里藏着归墟之钥的真相。”
苏蘅的藤蔓再次探出。这次它们没再退缩,反而像嗅到蜜的蜂群,“唰”地缠上最近的书架。
她闭了闭眼,藤蔓传递来的信息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最上层是《四季莳花谱》,第三层有半本《灵植御兽诀》...直到触及最深处那本裹着灰布的书——藤蔓突然剧烈震颤,每根叶尖都渗出细小的荧光。
“就是它。”花灵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苏蘅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灰布,那布就自动滑落,露出深褐色的书皮。“归墟录”三个字是用金粉写的,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像被泪水浸过。
她翻开第一页,霉味更重了,却混着缕极淡的茉莉香——是南宫婉儿常用的香粉味。
“归墟之钥,非为封印,实为唤醒...”她念出声,喉间突然发紧。
之前所有关于归墟之钥的记载都写着它是镇压上古邪灵的封印,可这里的字迹却力透纸背,“若得此钥者心存善念,则万芳复苏;若为恶念所控,则百花开劫。”
最后几个字的墨迹晕开了,像是写的时候落了泪。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在御苑枯梅树下找到的归墟之钥,想起赤焰夫人说要“用它净化世间浊气”时眼里的狂热,想起萧砚说母妃被污为妖女时攥紧的拳头。
“所以赤焰夫人一直都知道。”她喃喃道,书页在指尖簌簌作响,“她要的不是封印,是...是让百花成为她的武器。”
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苏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萧砚走近了——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冷霜味,早被她的藤蔓记熟了。有片阴影罩下来,落在她手背,像片温暖的云。
“母妃临终前...”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苏蘅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她抓着我的手,说过几乎一样的话。”密室里的络石藤突然抖了抖。
苏蘅的藤蔓顺着石桌爬过去,触到桌底一道极浅的刻痕——是朵六瓣的海棠,与萧砚母妃妆匣上的并蒂莲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萧砚的指尖轻轻覆在书页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俯身时,发间玉冠擦过苏蘅耳尖,带起一缕冷冽的沉水香:“母妃临终前,也曾提到过这句话。”
苏蘅能听见他喉间滚动的沙哑,像石子坠入深潭。
顺着他指腹的方向,她看见图谱边缘用极小的蝇头小楷写着“素华”二字——那是南宫婉儿的字迹,与《归墟录》扉页的题跋如出一辙。
“这是母妃最后绘制的阵法图。”萧砚的拇指摩挲过图谱上盘结的线条,“她咳着血在绢帛上画完最后一笔,说只有‘素华转世’才能解读。”
苏蘅的指尖悬在图谱上方三寸处。藤蔓从她袖中钻出来,叶尖泛着幽蓝的光,像在探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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