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雾吞楼日色幽,腐风卷铁泣寒鸠。
忽闻甲叶鸣刁斗,知是凶徒夜叩楼。
新家园基地外围的辐射雾像一锅熬坏了的绿豆汤,浑绿中泛着灰黑,把锈铁厂房的轮廓泡得虚浮。探照灯的光柱捅进去,没走三步就被嚼成碎光。空气中飘着股烂铜混着苦杏仁的味儿,吸进肺里像吞了把细沙,沈青枫刚捂住沈月痕的口鼻,就听见围墙外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锐响——不是蚀骨者那种湿滑的抓挠,更像有人用钝刀在铁皮上慢慢锯。
万金难把那串生锈的钥匙揣进长衫下摆,枯瘦的手指在木簪子上转了两圈:这雾邪性,昨儿个还只到膝盖,今晨就漫过墙头了。他往沈青枫手里塞了片墨绿色的叶子,嚼着,解辐射的,草木深采的铁线莲,就是苦得能把胆汁呕出来。
沈青枫刚把叶片塞进嘴里,一股黄连混着铁锈的苦味儿直冲天灵盖,他强忍着没吐出来,却看见草木深突然按住腰间的短刀——那把缠着绿布条的弯刀是用汽车减震弹簧改的,刀鞘上还别着朵风干的止血花。她耳尖动了动,像只警觉的母鹿:不是蚀骨者,脚步声太沉,带着金属响。
话音未落,围墙外突然炸开一声闷响,探照灯的光柱应声熄灭。紧接着是守卫的惨叫,不是被撕裂的哀嚎,而是重物砸扁骨头的闷哼。沈青枫把沈月痕往隔间里推,却被她抓住手腕——女孩的指尖冰凉,掌心全是冷汗,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撞出白雾。
月痕听话。沈青枫的声音压得很低,指腹擦过她干裂的嘴唇,哥哥去去就回。他转身时,草木深已经冲了出去,绿色短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药罐,带起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厂房里乱成一锅粥,帆布隔间被撞得东倒西歪,有人哭喊着找孩子,有人举着铁棍发抖。万金难不知从哪摸出杆老旧的鸟铳,正往枪管里塞铁砂,看见沈青枫就骂:愣着干啥?是锈铁帮的杂碎!这群疯子专捡辐射区的破烂往身上焊,刀砍不动枪打不穿!
沈青枫刚抓住那根从地下弹出来的钢筋,就听见一声,基地大门被整个掀飞,带着钢筋的集装箱残骸砸在对面的厂房顶上,锈铁皮哗啦啦落了一地。十几个身影踩着烟雾走来,他们浑身裹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板,关节处露出转动的齿轮,眼睛是两团跳动的红外光,手里的武器不是焊着刀片的钢管,就是改装过的射钉枪。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左眼眶里嵌着个摩托车前灯,亮得刺眼。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粗糙的嗓音像砂纸磨铁:姓万的老东西,欠我们的该还了吧?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格在草木深身上,发出一阵怪笑,哟,还藏着这么水灵的妞?抵账也成啊。
草木深反手抽出短刀,刀身泛着冷光。她束发的绿布条不知何时散了,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沾着雾水的脸颊白里透红,眼神却像淬了冰:去年你们抢我的止血花田,杀了三个采药师,忘了?
独眼龙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小娘们记性倒好。可惜啊,今天就让你下去陪他们。他打了个呼哨,两个喽啰举着带倒刺的铁链就冲了过来。
沈青枫看得清楚,那铁链的链环上全是尖锐的铁刺,被抽中一下怕是要带块肉下来。他没等对方靠近,突然将手里的钢筋掷了出去,钢筋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撞在左边喽啰的膝盖关节处。只听一声脆响,那喽啰的金属膝盖彻底变形,惨叫着跪倒在地。
右边的喽啰见状,铁链改抽为扫,带着风声直逼沈青枫的脚踝。沈青枫不退反进,侧身避开铁链的同时,一记肘击撞在对方的胸口。那喽啰身上的铁皮被撞得凹陷下去,嘴里喷出一口黑血,软倒在地。
独眼龙眯起独眼,摩托车灯似的假眼亮得更凶:有点意思。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沈青枫捡起地上的钢管,掂量了一下,把你们抢的药交出来,滚。
哈哈哈!独眼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小子怕不是被辐射烧糊涂了!给我上,把他拆成零件!
剩下的喽啰蜂拥而上,射钉枪作响,带着倒刺的钢钉擦着沈青枫的耳边飞过,钉在后面的铁皮墙上,颤巍巍地晃着。沈青枫脚下发力,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钢管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关节处。一时间,金属碰撞声、惨叫声、齿轮卡壳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混乱的机械交响曲。
草木深也没闲着,她的刀法灵动迅捷,专挑对方防护薄弱的缝隙下手。短刀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敌人的眼睛;时而如秋风扫叶,割断对方的动力管线。几个喽啰很快就被她放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
就在这时,独眼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糊糊的东西,引线正滋滋地冒着火花。妈的,给脸不要脸!他狞笑着把那东西扔向人群密集处,都给我陪葬!
那是个自制炸弹,外壳是个煤气罐,上面焊满了碎铁片。沈青枫瞳孔一缩,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在炸弹落地前一脚将它踢向围墙的方向。炸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在围墙上后轰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围墙炸出一个缺口,碎铁片像雨点般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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