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李世民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太上皇醉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即刻送太上皇回大安宫休息,好生照看!”
“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太上皇外出扰攘!”
李世民一声令下。
立即有几名内侍上前,几乎是半请半抬,强行架着李渊,带离两仪殿。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李世民缓缓坐回御座,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
他转头看了一眼回到自己座位的李恪,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无事,些许插曲,不要扰了佳节雅兴。接着奏乐,接着舞,接着喝!”
丝竹管乐之声重新响起,舞姬们也强撑着笑容,重新舒展水袖。
然而,之前的喜庆祥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尴尬与寂静。
所有人不由自主瞥向,安然独酌的秦王李恪。
目光中有羡慕,有讨好,还有深入骨髓的敬畏,与难以言喻的恐惧!
今天之前,他们只知道李恪是仙人,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物,手段通天。
但许多人潜意识里,觉得这位秦王殿下是讲道理的,是遵循世俗礼法的。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李恪发起火来,当众连太上皇李渊都敢杀!
这传达出一个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信号:
世俗的礼仪纲常,君臣父子,在他李恪眼中,并非不可逾越的天条!
惹恼了他李恪,管你是谁,老子一样干!
宴会依旧进行。
歌舞依旧跳着。
然而殿内众人,却是各怀心事,气氛诡异。
李世民略一沉吟,对身旁内侍吩咐了几句。
随即起身,目光扫向李恪,微微颔首示意。
李恪会意,放下酒杯,在大家的注视下,跟随李世民来到一侧的偏殿。
殿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丝竹之声,内侍奉上茶点,随后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父子二人。
李世民背对着李恪,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转身。
有些无奈道:“恪儿!方才……你有些过了!”
“他毕竟是太上皇,是你的皇祖父,当着皇室宗亲之面,你那般有失体统。”
他并非不恼恨李渊的胡搅蛮缠与恶毒攻击。
但身为皇帝,必须考虑皇家颜面与孝道纲常。
太上皇再落魄,那也是太上皇,是皇祖父。
李恪刚才的行为,往重了说,就是大逆不道!
李恪轻轻摩挲着茶杯,反问道:“父皇可知,修仙之人修的是什么?”
不等李世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修仙,修的是逍遥自在,修的是念头通达!”
“求的是心无挂碍,行事但凭本心,不违己志。”
“若事事顾忌重重,瞻前顾后,被世俗礼法、人情世故所束缚!”
“心中有郁结之气不得舒展,有碍眼之人不得惩戒,那还修什么仙?”
“不如做个凡俗间的富家翁,岂不更安逸?”
他这番话,犹如惊雷,在李世民耳边炸响。
这是李恪第一次,阐述他的修仙理念。
逍遥自在!
念头通达!
一种完全超脱于世俗权力,与伦理框架之上的行事准则!
李世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从驳起。
礼法只能束缚世俗之人,能束缚修仙者吗?
若修仙者还需如凡人般忍气吞声,那这仙……修的还有什么意义?
半晌。
李世民才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
“朕知道……今日是你皇祖父过分了。”
“他对朕……积怨已久,无处发泄!”
“故而才迁怒于你,说了那些混账话。”
“朕代他,给你赔个不是,望你不要介怀。”
李恪摆了摆手:“父皇言重了,些许聒噪,儿臣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儿臣见太上皇年事已高,气血衰败!”
“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本想引他踏上仙途。”
“不过经此一事,看来是他没有机缘,强求不得。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什么?”
李世民浑身一震,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与惋惜。
引上仙途!
这原本是父皇可能得到的一场天大的造化!
是多少帝王将相,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会!
可现在……就因为今晚这一番胡闹,一番恶语相向,这番造化,没了!
李世民嘴唇动了动,想为李渊再说些什么。
可看到恪儿心意已决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心中百味杂陈。
“父皇啊父皇,你……你真是……唉!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李世民心里不由叹息,因一时口舌之快,彻底断送了仙缘,实在是……
……
除夕岁宴,本是宫中最为热闹隆重的盛事之一。
丝竹管弦,歌舞百戏,更有赋诗等风雅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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