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他的司机同样是办公厅接待处安排的,一位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和王府那些新来的司机一样,留着利落的平头,脸庞四四方方,透着一股子沉稳和硬朗。他全程寡言少语,只是在上车时确认了一下王复生的身份和目的地。
王复生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手上布满了厚实的老茧,绝对不是普通司机有的,心下明了,这又是一位身怀特殊技能的保镖兼司机。
一路上,车厢内异常安静。王复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对方那副生人勿近、毫无交谈**的样子,也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而那司机更是严格遵守着职业规范,客人不主动说话,他便目不斜视,专心驾驶,绝不吐露半个多余的字。气氛不免有些沉闷。
就这样,车辆一路顺畅地抵达了机场。司机熟练地将车稳稳停入贵宾停车位,然后才首次主动转过头,对王复生说道:“王先生,张处长特意交待过,您没带身份证,由我负责带您办理登机手续,送您过安检。”
他一开口,王复生心里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甚至有点莫名的欣慰:原来你会说话啊,不是哑巴。
于是,他也端起几分矜持,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职责所在。”司机回答得简洁干脆,随即利落地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其实只有一个很小的公文包,这还是临行前张处长塞给他的,总不能让他徒手拿着那份至关重要的《会谈纪要》上飞机。
跟着这位司机,王复生体验到了什么叫作“一路绿灯”。许多普通旅客需要排队、核验的环节,在他们这里都被无声地简化或免去了。司机只是亮了一下证件,与工作人员简单交流一两句,他们便顺着贵宾通道,畅通无阻地直接进入了贵宾候机室。
当王复生终于能一屁股陷进候机室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昨天透支体力带来的后遗症便汹涌袭来,全身的肌肉,尤其是大腿和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泛起熟悉的酸胀感。
“不行,”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身体真是太差了,回去以后说什么也得加强锻炼了,不然这身子骨可真顶不住这么折腾。”
正当他龇牙咧嘴地暗自规划着未来的健身大计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面的沙发上,有一位先生正朝着他这边微笑挥手。
那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穿着十分考究的深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看上去有些面熟,但王复生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只见那人见他抬头,便站起身,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地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王复生王先生吧?”
“啊,是我,请问你是?”王复生张了半天嘴,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把这张脸和某个名字对上号,只好客气地站起身,和对方伸过来的手握了握。
那只手很软,却又带着一股凉意,让王复生感觉很不舒服,滑腻腻的,仿佛握住了一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立刻松开。
那人看着王复生依旧茫然的表情,显然还没记起自己,脸上却不露丝毫尴尬,反而笑容更盛,自我解嘲道:“王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鄙人姓赵,赵东海,是东海船运的董事长,上次在林董事长的寿宴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东海船运”和“林董事长寿宴”,王复生这才恍然,原来是琴岛本地的船运大亨,确实在某个场合打过照面,但绝谈不上有交情。他立刻打了个哈哈,语气热情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啊!赵董事长!你看我这记性,真对不住!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碰上您。说起来,上次我家办那个小小的乔迁宴,我还一心想着能听听赵董您的指点呢,结果只见到您办公室的刘主任来了,您这尊大佛可是请都请不动,您说这上哪说理去?”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实则绵里藏针,点明了对方当初没亲自赴宴,姿态摆得颇高。
赵东海一听,心里暗骂一句:“小滑头!事后我道了多少回歉,说尽了好话,是你小子油盐不进,硬是不理我这茬!” 他心下明了,王复生这是还在生他的气。
心里这么想,赵东海脸上却瞬间堆满了更诚恳的歉意,连连摆手:“王先生,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实在是抱歉,万分抱歉!那天确实是身在外地,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实在抽不开身,没能亲自去给您道贺,一直是我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儿。这不?巧了吗?我在京城刚办完事,正准备回琴岛呢,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您,正好,咱俩是一趟飞机,您要是不嫌弃,路上正好让我有机会跟您好好交流交流,当面赔罪?”
王复生不置可否地点头微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他转头对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司机说道:“麻烦你了,现在没问题了,多谢你的帮助。”
那司机身形笔挺,语气依旧平稳:“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过,我的工作是把您直接送上飞机,亲眼看到您登机才算完成。所以……”他话没说完,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赵东海,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在任务完成前,他不会离开,也会确保没有闲杂人等过分接近王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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