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仓呈暄再次厉声开口,他猛地踏前半步,将九月隐隐护在身后,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仓梓青,那是一种儿子对父亲权威前所未有的挑战,“九月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不是无知无觉的物品,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向!您不能就这样把她送走,像丢弃一件麻烦一样!”
“放肆!”仓梓青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盏跳起,“你这是在跟谁说话?!谁教你的规矩?!”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儿子当众顶撞激怒了。厅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令人窒息。肖清月吓得脸色煞白,仓玉珠更是噤若寒蝉。九月从未见过仓呈暄如此强硬的一面,心中既为他的维护而滚烫感动,又为这剑拔弩张的父子对峙而忧心如焚。
“老爷息怒!”九月连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保持镇定,“少爷是关心则乱,请老爷勿怪。”她看向仓梓青,眼神恳切而带着分析,“老爷,奴婢斗胆,请老爷三思。若奴婢此时突然离开,仓远山大老爷那边,岂不是更坐实了奴婢身份有异?他只会更加怀疑,更加紧追不舍!与其让他派人四处搜寻,不如让奴婢留下。奴婢会谨记老爷教诲,装作对一切都茫然无知,安分守己,绝不惹事。”
她顿了顿,看着仓梓青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立刻抛出了最重要的砝码,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笃定:
“况且…老爷,奴婢似乎…似乎对药材的感知能力,比之前更强了。或许…或许能帮上老爷的忙?”
“哦?”仓梓青的怒气被这突兀的转折打断,他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九月,“更强?什么意思?说清楚!”
九月心中念头飞转,最终决定暂时隐瞒误食魂引香花瓣的事,只描述现象:“奴婢…奴婢觉得,如今闭着眼睛,似乎也能清晰分辨药柜里不同抽屉、不同药罐里存放的是什么药材,甚至…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它们药性的强弱,存放时间的长短…”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不敢说得太过惊世骇俗。
仓梓青眼中精光一闪,带着强烈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空口无凭!随我来药房!”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便走。
药房里,昨日被翻检的狼藉尚未完全收拾干净。仓梓青随手拿起一块黑布,不由分说地蒙住了九月的眼睛,在她脑后打了个结。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站好。”仓梓青的声音冷硬。他走到药柜前,随意抓取了几味药材,有常见如甘草、陈皮,也有珍稀如麝香、牛黄,甚至夹杂了一小片干枯的雪魄草叶片。他将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然后拈起其中一种,递到九月鼻下:“闻!这是什么?”
九月屏息凝神。黑暗放大了她的感官,那混合的药味中,一种独特的、带着泥土微腥的甘甜气息清晰地被她捕捉。
“熟地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仓梓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立刻换了另一种。
“陈皮,存放时间…大约一年半左右?”九月补充道。
仓梓青的手顿了顿,又换了一种,气息极其微弱。
“是…是雪魄草,但药性…似乎流失了大半。”九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仓梓青不再发问,而是快步走到一个存放当归的药柜前,取出几片不同年份的当归,混在一起拿到九月面前:“指出哪片存放时间最长?”
九月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当归气味中,细微的差异在她感知里被无限放大。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精准地拈起了其中一片颜色最深沉的:“是这片。”
仓梓青一把扯下九月眼上的黑布,拿起那片当归仔细端详,又对比了其他几片。他沉默了。脸上的严厉和怀疑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盯着九月,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奇才…真是奇才…这…这是万中无一的‘药感’天赋!天生与草木金石之性相通!非后天苦修可得…”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带着深沉的追忆和痛楚,“清荷…她当年…也拥有这种…天赐的禀赋…”
这声低喃,仿佛一道惊雷在九月心中炸响。原来这突如其来的能力,竟是与生母肖清荷一脉相承的天赋!是流淌在血脉深处的共鸣!
最终,仓梓青长长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对亡妹(或下落不明的妹妹)的追思,对眼前这个身世坎坷却天赋异禀的外甥女(他心中已然确认)的复杂情感,以及对残酷现实的无奈妥协。
“……罢了。”他挥了挥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你…留下吧。” 他看着九月,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切般的警告:“但务必谨记!时刻保持警惕!尤其要远离仓远山一家!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事、物,都不可接近!不可多言!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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