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于深山经历生死、拜得奇师的同时,在山外的胜郡,一场针对她至亲之人的冰冷风暴,已经无声地降临。
……
胜郡县试,在雨过天晴后如期举行。考棚外,人头攒动,送考的、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宋明轩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长衫(是宋伊人用之前赵家送的细棉布做的,但他坚持不肯用那更好的云锦),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来送他的姐姐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姐,你放心,我一定考好!”
宋伊人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姐等你好消息。”
看着弟弟瘦削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考棚门口,宋伊人心中充满了期盼。弟弟的学问她是知道的,只要正常发挥,中榜希望极大。
考场内,宋明轩凝神静气,展开试卷。题目并不算偏怪,正是他平日反复研磨过的类型。他心中一喜,沉下心来,研墨铺纸,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清秀端正的字迹很快铺满了卷面。他自觉发挥极佳,甚至超常。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奋笔疾书之时,本次县试的副主考,一位姓李的学官,正看似无意地踱步到他的考棚附近。李学官目光扫过宋明轩的试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无奈,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考试结束,试卷被收上去统一誊录、糊名、阅评。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数日后,放榜之日。
县衙外的照壁前,早已被焦急的考生和家长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声、议论声、叹息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宋伊人早早便来了,挤在人群中,紧张地搜寻着榜单上的名字。宋明轩也站在一旁,小手紧握,嘴唇抿得发白。
从榜首看到榜尾,没有。
又从榜尾仔细看到榜首,依旧没有!
“宋明轩”三个字,仿佛从未出现过!
“怎么可能?!”宋明轩小脸瞬间煞白如纸,失声喃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失落,“我……我明明答得很好……”
宋伊人心也猛地沉了下去,但她强作镇定,拉住一个同样落榜、正垂头丧气往外走的学子问道:“这位兄台,可否冒昧一问,可知这次落榜缘由?我弟弟宋明轩,平日功课极好,先生们也……”
那学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别提了!说是今年规矩严得很!好些个我觉得肯定能中的都落了榜。听说……听说是卷面出了问题,要么墨污了,要么犯了什么忌讳,具体也不清楚,学官老爷们含糊其辞的……”
卷面问题?忌讳?
宋明轩写字极其工整谨慎,从未有过墨污卷面的情况!至于忌讳……他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宋伊人不是傻子,她立刻想到了赵致远!想到了他之前突然提升又降低的“接济”,想到了他那冰冷的算计!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四肢冰凉!
这是报复!这是警告!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没有赵家的允许,她连让弟弟读书出头这最微小的希望,都会被他轻易碾碎!
她看着弟弟失魂落魄、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心疼得如同刀绞,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呐喊。
“轩儿,我们回家。”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拉起弟弟冰冷的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但她心里知道,没有下次了。只要那纸婚约还在,只要赵致远还在盯着,弟弟就永无出头之日!
回到那个清冷破败的家,宋明轩再也忍不住,冲进偏屋,扑在母亲床边,压抑地痛哭起来。张氏得知消息,又急又痛,连连咳嗽,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几分,苍老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灰败。
屋内一片愁云惨雾。
宋伊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在雨后顽强挺立、甚至又新开了几朵小花的铁海棠,眼神冰冷而锐利。赵致远的狠毒和手段,她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不再是冷暴力和施舍,而是直接掐灭希望!
她转身进屋,没有去安慰哭泣的弟弟和病重的母亲,而是径直走到墙角,打开了那个装着赵家“接济”的旧木箱。她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华美的云锦、精致的点心、上等的文具……每一样都像是在嘲讽她的无能。
然后,她拿出那本账本,翻到最新一页,看着上面记录的数字——赵家“接济”总计:五十二两五钱。
她提起笔,在这一行数字下面,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
“某月某日,弟县试落榜,疑为赵世子所阻。此债,另记。”
墨迹深重,几乎透纸背。
合上账本,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不能再仅仅满足于采药卖钱!她必须更快地变强,必须真正学到师父那些超凡的本事!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家人,才能反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