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材铺后院,腐朽的棺木与破败的纸扎堆积如山,在惨淡的晨光中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劣质香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甜腥与腐朽的独特气息——正是“泣血枫”木芯经邪异药液浸泡后的气味!这气味如同无形的线,将裴元心中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杀意,死死牵引至此。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堵在那狭窄的地道入口前。素白的麻衣下摆沾染着泥泞和暗褐色的污渍,怀中紧抱着刻有“玉奴”名字的冰冷灵牌。那柄“断水”重刀拖曳在身后,刀锋在湿滑的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溅起点点火星。他周身散发出的煞气浓烈得如同实质,让随后赶到的陶焕、田语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地道口黑黢黢的,如同巨兽的喉咙。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郁“泣血枫”腐朽甜香和某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正从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裴兄!小心!它就在下面!”陶焕急声提醒,手中紧握着一柄淬了苏合特制药液的短刃。
裴元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幽深的地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为妻子复仇!为弟子夺命!所有的悲恸、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刻!
“吼——!!!”
一声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咆哮从裴元喉咙深处炸响!这咆哮饱含着十年的思念、锥心的痛楚、无边的怒火,震得整个后院嗡嗡作响,堆积的棺木板簌簌落下灰尘!他猛地将怀中玉奴的灵牌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随即——
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丝毫畏惧!他单手拖曳着沉重的“断水”,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如同陨星坠地,悍然撞入了那散发着浓郁邪气的地道入口!
“裴将军!”田语失声惊呼!
“跟上!快!”陶焕脸色剧变,厉声下令,紧随其后冲入地道!数名最精锐的铁卫咬牙跟上!
地道狭窄、低矮、潮湿。浓烈的“泣血枫”腐朽甜香和刺鼻的邪恶气息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是粘滑的淤泥,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湿意。
裴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如同黑暗中暴怒的狂龙,沉重的“断水”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每一次拖曳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地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突然!
前方地道陡然开阔,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洞!
就在踏入岩洞的刹那!
“嗡——!”
一声尖锐、混乱、带着无尽恶意的邪异尖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猛地刺入所有人的脑海!比之前的魔音更直接!更狂暴!充满了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和毁灭欲!
“呃啊!”紧随裴元身后的两名铁卫瞬间抱头惨呼,七窍流血,软倒在地!陶焕和田语也是眼前一黑,头痛欲裂,如同被重锤击中!
冲在最前的裴元身形猛地一顿!但他只是发出一声闷哼,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凶光更盛!这邪音直击心神,换做旁人早已崩溃,但他心中那焚天的怒火与对妻女的守护执念,如同最坚固的铠甲!玉奴的灵牌紧贴胸口,仿佛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助他硬抗这灵魂冲击!
“滚出来!!”裴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惊雷在岩洞中炸响!他血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岩洞深处!
那里!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入口,蜷缩在一堆散发着浓郁“泣血枫”气味的古旧木料旁。正是那寿材铺的老张头!但他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疯狂蠕动、凸起!一股粘稠污秽的暗绿色光芒,正从他周身毛孔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将他映照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怀中,死死抱着半截通体漆黑、纹理中透着暗红、散发着浓郁邪气的“泣血枫”木芯!那邪异的尖啸,正是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邪魔残魂!它果然在此!它正在强行吞噬老张头的生机,并以这“泣血枫”木芯为媒介,疯狂汲取其中的邪异能量恢复本源!老张头那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显然已被彻底控制,沦为邪魔恢复的养料和临时躯壳!
“孽障!受死!!!”裴元看到那被邪魔占据、痛苦挣扎的老张头,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滔天的杀意!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彻底点燃!他不再有丝毫保留!全身的肌肉如同钢铁般贲起,筋骨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丹田内残存的所有内力,连同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注入手中的“断水”!
“断水”重刀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到极致的嗡鸣!暗沉的刀身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刀锋之上,凝聚的不再是罡气,而是裴元毕生的武道意志、十年积郁的悲愤、对妻子刻骨的思念、对弟子沉重的责任,以及此刻焚尽一切的——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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