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玉奴的身体!!!”
裴元的咆哮裹挟着焚尽八荒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发出的最后悲鸣!挣脱束缚的“断水”重刀,不再是凡铁,而是承载了他十年积郁、无尽悲愤与此刻玉石俱焚决绝的灭世雷霆!刀锋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撕裂,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尖啸,空间仿佛都为之扭曲!目标,并非摧毁那枯槁的躯壳,而是要将盘踞其内的邪魔,彻底轰杀!
面对这倾注了裴元全部生命、全部意志、足以劈开山岳的绝杀一刀,墙头那被玄冰凝魄散迟滞、又被锁链反噬重创的“玉奴”,幽绿的鬼火瞳孔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属于邪魔本源的惊惧!它(她?)猛地抬起那只覆盖着薄霜、动作僵硬的右手,白骨号角仓促地挡在身前,口中发出非人的、尖利的嘶啸!一股粘稠污秽的暗绿色邪光瞬间从号角中喷薄而出,试图构筑起最后的防御!
然而,太迟了!
裴元这一刀,是燃烧生命与灵魂的巅峰!
是丈夫对妻子被亵渎的滔天怒火!
是师父对弟子被重创的无边痛惜!
更是人类对邪魔最决绝的反抗!
“断水”的刀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狠狠劈入了那仓促凝聚的暗绿邪光之中!
“轰——!!!”
没有金铁交鸣!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仿佛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暗绿色的邪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溅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臭光雨!
刀锋,毫不停滞!
重重地,劈在了那森白的、缠绕着暗红枫枝的头骨号角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那蕴含着无尽邪力的白骨号角,竟被“断水”那凝聚了人类极致愤怒与力量的刀锋,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贯穿的裂痕!裂痕瞬间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个号角!
“呃啊——!!!”
一声混合了邪魔痛苦与玉奴残魂最后尖啸的凄厉惨叫,从“玉奴”口中爆发!她(它?)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大股大股暗绿色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粘稠液体,从她口鼻、甚至从号角的裂缝中狂喷而出!那两点幽绿的鬼火瞳孔,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玉奴”的躯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盘踞其中的邪魔本源,被这一刀硬生生劈得震荡不稳!
但就在这邪魔嘶嚎、本源震荡的瞬间!
那枯槁躯壳的脸上,那双原本被幽绿鬼火占据的眼眶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属于“玉奴”本我的清明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最后流星,骤然亮起!那光芒中,饱含着对丈夫刻骨的爱恋,对女儿无尽的思念,对自身沦为邪魔傀儡的滔天恨意,以及…一种决绝的解脱!
这光芒亮起的刹那,玉奴残存的意识,看到了下方裴元那因狂暴一击而力竭、布满血污和滔天痛楚的脸庞。看到了苏合怀中,被无涯金针吊住最后一线生机、锁骨处一片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陶云霁。看到了祠堂内外遍地狼藉、死伤枕藉的铁卫,看到了耳房窗口陶焕、田语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
够了……真的够了……
一抹极其复杂、饱含着无尽痛苦、爱怜、决绝与释然的情绪,在那点清明的光芒中一闪而逝。
然后……
“夫……君……小……薇……对……不……起……”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清晰传入下方裴元耳中的低语,如同最后的叹息。
紧接着!
在所有人,包括那本源震荡的邪魔都未能反应过来的刹那!
“玉奴”那只未被冰霜覆盖的枯槁左手,以一种快得超越了思维的速度,猛地回扣!五指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决绝无比地——插向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裴元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看到了妻子眼中那最后一点属于“玉奴”的清明光芒,看到了那抹复杂到令他心碎的眼神,更看到了那决绝刺向心口的枯爪!他想阻止,想呐喊,但身体因那巅峰一刀而彻底脱力,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不——!”耳房中,陶焕、田语、苏合同时发出惊骇欲绝的嘶吼!无涯抚琴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枯槁的五指,深深没入了“玉奴”自己的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污秽的暗绿色邪光,伴随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根须,从她破碎的心口处疯狂涌出!这些根须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失去了寄生的母体,即将暴露在阳光下的蛆虫!
“桀——!!!”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怨毒和某种……恐惧的尖啸,猛地从“玉奴”体内爆发!这尖啸不再属于玉奴,而是那被强行逼出、暴露本源的邪魔!它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具被它视为完美容器、操控了十年的躯壳,其残存的意识竟会在最后关头,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反噬!彻底毁掉这具容器,断绝它的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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