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陈蕊蕊腹部那旋转的、由莫比乌斯环与克莱因瓶拓扑结构构成的幽暗通道,并未如想象中坠入婴孩宇宙温暖、混沌的创世怀抱。
相反,他们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终极的冰柜,瞬间被一种冰冷、死寂、弥漫着绝对审判气息的领域所吞噬。失重感突兀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如液态金属般的空气,沉重地压迫着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寒冰。
脚下是光滑、冰冷、毫无瑕疵的平面,触感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头顶上那令人窒息的景象——那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恐怖源头。
这是一个精确到令人发指的环形空间。直径七十一公里,不多不少,如同宇宙巨匠用圆规在虚无中刻下的完美牢笼。没有支撑的穹顶,只有无限向上延伸的、吞噬所有光线的绝对黑暗,带来一种被宇宙本身遗弃的终极孤独。
然而,构成这环形空间墙壁的物质,才是真正的地狱图景——它由无数惨白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人类头骨紧密镶嵌、堆叠、浇筑而成!七十亿颗!这是被牧者文明收割殆尽的所有“牧场”智慧生灵的颅骨总和!空洞的眼窝如同亿万口通往虚无的深井,无声地、永恒地凝视着环形空间的正中央。
它们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以各种扭曲、绝望的角度凝固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被强行剥夺了意识,只留下永恒的惊骇与质问。
头骨墙壁的表面并非干燥。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青铜荧光的“羊水”——被液化的、混杂着无数文明临终时间片段的混沌物质——如同悲伤的泪水,不断从无数头骨的缝隙、眼眶、齿列间渗出,沿着惨白的颅壁蜿蜒流淌、汇聚。最终,这些流淌着亿万哀嚎的液体,在环形空间底部中央汇聚成一片直径约十公里的、散发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的乳汁之池。
池水并非平静,而是缓慢地、如同巨大磨盘般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搅动起池底沉淀的、闪烁着磷光的尘埃——那是被彻底粉碎的文明核心信息残渣。当羊水流淌过某些特定的头骨组合时,会激起细微的、幽绿色的磷光。
这些磷光并非单纯的发光现象,而是短暂地投射出该头骨主人生前最后一刻的、破碎而无声的记忆画面片段:母亲伸向孩子的手在光柱中蒸发;恋人相拥的瞬间被产钳撕裂;战士冲向青铜光束时凝固的呐喊…这些悲伤的、绝望的、饱含爱意与不甘的“星图”,在惨白的头骨墙壁上此起彼伏地闪烁、湮灭,构成一片片转瞬即逝的、令人心碎欲绝的悲伤星海。
死寂。绝对的、能将灵魂冻裂的死寂。连时间流动的微弱沙沙声,都被这七十亿颗头骨构成的、巨大无匹的死亡集合体彻底吸收、湮灭。这里只有凝固的死亡和永恒的审判。
武洪怀抱着Ω-000,婴儿此刻异常地安静,仿佛连初生的宇宙也感受到了此地的终极威压。他巨大的瞳孔中,倒映着头骨墙壁上不断闪烁又熄灭的悲伤磷光,如同两颗失去了温度的冰冷星辰。右臂的哺乳纹如同被冻结在绝对零度的寒冰中,只留下细微的、应激般的刺痛,与这空间深处某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意志产生了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共鸣。
穆烟云站在他身旁,身体因承受着巨大的信息与能量压力而微微颤抖。她那彻底碳化的左臂末端,那柄由骨骼神经重构而成的“记忆解剖者”四维手术刀,正不受控地发出高频的、如同濒死生物哀鸣般的震颤!
刀锋并非指向任何实体,而是顽固地、颤抖地指向环形空间中央那片缓慢旋转的、散发着甜腻死气的乳汁池。罗云朵冰冷的、带着最高级别警报的电子音在她意识核心和全身的荆棘链条中疯狂传递、尖啸:【警告!进入高维因果律场核心!】【场域识别:牧者文明终极审判庭(代号:永恒哺乳终结环)】【检测到绝对权限压制场…所有非牧者授权协议无效化…】【空间法则改写…时间轴锚定…载体(穆烟云)**星图功能遭受强干扰…】【危险等级:湮灭…重复…湮灭…】
就在这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死寂中——
“铮——!”
一声清脆、冰冷、如同冰锥刺穿玻璃的金属撞击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武洪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由母亲交付、承载着家族记忆与陈蕊蕊托付的蛇形戒指,如同被无形的、来自宇宙法则的巨手强行剥离,瞬间脱手飞出!戒指在空中翻滚,形态开始剧烈地、违背物理法则地变化!蛇形的躯体如同活物般拉伸、扭曲,首尾原本轻轻咬合的连接处爆发出刺目的、带着审判意志的青铜质数光芒!
眨眼之间,它竟重组变形为一个冰冷、沉重、布满复杂而亵渎的哺乳图腾浮雕的金属枷锁!这枷锁仿佛拥有宇宙级的意志,带着撕裂空间的呼啸风声,无视了武洪任何躲避的意图,精准无比地、如同宿命般套向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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