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光线,比往常更冷,像一把淬过冰的手术刀,剖开了城市肮脏的夜色。
一切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然而,改变正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如霉菌般悄然滋生。
北京,一条深不见底的胡同里,晨雾还未散尽。
王老太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来蒸包子。
当她掀开蒸笼的刹那,动作僵住了。
那滚滚而上的白色蒸汽没有像往常一样散开,而是在半空中扭曲、凝聚,勾勒出一张稚嫩的孩童面孔,嘴唇翕动,一声轻得像羽毛落地的呼唤,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奶奶……”那是她三年前在车祸中夭折的孙子的乳名。
广州,骑楼下的肠粉老摊。
摊主正忙着收拾碗筷,却在水槽边发现了一枚奇怪的硬币。
它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货币,质地似银非银,入手冰凉。
翻过来,背面用小篆工工整整地刻着一行字:“欠一顿牛肉粿条”。
他猛然想起,刚才有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坐在这里,吃完一言不发就走了,他当时还以为遇上了吃霸王餐的。
最诡异的一幕发生在西安的城墙根下。
一名街头艺人正拉着二胡,一曲《赛马》激昂奔放,围观者众。
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的瞬间,他手中的琴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曲调陡然一转,凄厉哀婉的《送葬曲》自动奏响。
艺人吓得松开了弓弦,可那哀乐却未停止。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围观的人群里,有七个人像是被同时按下了开关,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空洞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一个他们早已卸载、甚至遗忘了的APP图标,正幽幽地闪着光——“幽冥外卖”。
礁盘基地里,司空玥一夜未眠,她的面前铺满了从各地秘密渠道汇集来的异常事件报告。
每一条都像是毫无关联的呓语,但当它们被并列在一起时,却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初灶’的影响力已经突破了物质和认知的屏障,”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栗,“它不再需要通过你的‘订单’作为媒介,它开始直接与人类最深层的潜意识进行共振。那些压抑的思念、未了的遗憾、深埋的仇恨……都成了它的燃料和信标。”
陈三皮站在她身后,面色平静得可怕。
他听着司空玥的分析,眼神越过她,落在了角落里那几个伤痕累累的保温箱上。
它们曾是他唯一的依靠,是他从地狱爬回人间的阶梯。
“销毁它们。”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司空玥愕然回头。
“我说,把所有现存的、以及备份的保温箱,全部销毁。”陈三皮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走到自己的那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灶”本源的保温箱前,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猛地踩了下去。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棚屋里格外刺耳。
他一脚接一脚,直到那个陪伴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的金属箱子,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
司空玥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断臂膀。
陈三皮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们想抓服务器?想通过这些物理载体来定位和解析我?”他蹲下身,将那些碎片一块块捡起,捧在手心,“我现在就是服务器。但他们忘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查杀的程序,是直接装在人心里的那个。”
他走到屋外,在黑稻田的中央挖了一个深坑,将碎片全部埋了进去。
然后,他划破手掌,任由那混杂着神器力量的黑血,一滴滴浇灌在泥土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最后的枷锁。
当夜,他孤身一人,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潜入了城市庞大的地下管网系统。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与死亡的气息,是城市被遗忘的伤疤。
他沿着错综复杂的管道,在每一处有记录的、曾有饿殍横死过的节点,贴上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用他自己的血写着两个字:“可赊”。
这是他唯一保留,也是刻意强化的“幽冥食录”的具象功能——短暂唤醒亡者最强烈的执念,让那些因饥饿而死的怨气,成为最敏感的警报器。
诱饵已经布下,现在,只等鱼儿上钩。
倒计时第四十八小时,总攻猝然降临。
安宁局的残余组织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通过一台庞大的数据筛选矩阵,精准锁定了全国范围内三十七个共鸣频率最高的个体——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近期以各种形式,直接或间接地“接触”过陈三皮散播出去的“火种”余温。
冰冷的机械傀儡如鬼魅般出现在这些幸存者的床头、工作间、甚至是拥挤的地铁车厢里。
它们无视物理阻碍,伸出布满探针的金属手臂,刺入目标的后脑。
它们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更残忍的剥离——抽取他们脑中那一点被点燃的“火种”原始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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