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痉挛并非源于生长,而是一种濒死的抽搐。
根系深入礁石的脉络中,每一根须都在以微不可察的频率高声尖叫,将痛苦的信号无声地传导至银脉探测器的核心。
波形图上的线条扭曲成一团无法解读的乱麻,像是心脏骤停前最后的挣扎。
司空玥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瞬间便冲出了监控室。
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扑面而来,冰冷得像刀子。
她绕过礁盘主体,冲向西侧那片狭长的沙滩。
黎明前的天色是深邃的灰蓝色,海与天的界限模糊不清。
沙滩上,一个新挖出的浅坑破坏了潮汐留下的平滑曲线。
坑不大,刚好能容纳一人蹲下作业。
坑边,几枚模糊的、被刻意抹除过的脚印指向大海的方向。
司空玥缓缓蹲下,戴上勘察手套,指尖轻轻拂过坑底暴露出的黑稻根须断口。
切口平整如镜,没有丝毫撕扯的痕迹。
像是用某种能量手术刀,在分子层面瞬间完成的切割。
对方不仅手法专业,而且对黑稻的生命结构了如指掌,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她布设在主根附近的感知节点,只取走了一段新生的、能量最纯粹的次级根须。
她猛地起身,视线扫过不远处礁盘上的黑稻主干。
那片曾显示着“谢谢骑手小陈,代为送达”的狭长叶片,此刻光洁如新,背面的字迹——那份由无数执念构成的“菜单”,消失了。
不是褪去,而是被强行剥离,像撕掉一张贴纸,连带着表层的生命脉络都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嘟……嘟……”
通讯器的接通音仿佛响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是我。”陈三皮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背景里有隐约的海浪声。
“灶台,被人动了。”司空玥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半截根须被盗,叶片上的‘菜单’被剥离。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对方很清楚我们的监控布局和银脉网络的弱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
没有预想中的惊怒,只有一声极轻的、仿佛自嘲般的冷笑。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陈三皮的声音瞬间清醒,那一点点笑意里淬满了冰渣,“以为拿走一根草,就能重新点燃自家的神灯?”
司空玥的心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
“看着吧。”陈三皮淡淡道,“今晚,就该有耗子出来偷油了。”
他的预言精准得令人不寒而栗。
夜幕降临,混乱的种子在黑暗中悄然发芽。
重庆,金竹苑7栋顶楼。
那口煮着海鲜泡面的“遗址灶”旁,空气中忽然浮现出数道淡黄色的符咒,如锁链般缠绕向那簇幽蓝的火焰。
灶火剧烈摇曳,锅里的面汤瞬间沸腾,发出的“咕嘟”声凄厉如哀嚎,最终在符咒的压制下,不甘地熄灭了。
巴黎,地下墓穴深处。
那位守护着同伴遗物的骷髅厨师,正准备从保温箱里取出下一份“订单”,箱体屏幕却突然被一串猩红的代码覆盖,弹出一个冰冷的警告窗口:“警告:检测到非法使用安宁局遗留资产。系统将在三分钟后强制锁定。”
就连远在南海的礁盘旧址,几架伪装成海鸟的微型无人机也悄然掠过,高精度的摄像头贪婪地扫描着每一寸被“初灶”浸染过的土地。
司空玥坐在基地的控制台前,看着从全球各地汇总而来的干扰信号,脸色愈发凝重。
她将所有信号源的特征码进行交叉比对,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共同的协议碎片——一个属于老刀,只在安宁局最高技术组内部流传的后门协议。
“是安宁局的残余技术人员。”她沉声对通讯器另一头的陈三皮说道,“他们在利用老刀留下的代码,逆向破解‘幽冥食录’的运行逻辑,企图重新建立一个中央控制系统,把所有‘遗志灶’纳入他们的管辖。”
“他们不懂。”司空玥看着屏幕上那些被强行熄灭的灶火,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这火不是程序,是债。你越是想管,它就咬得越狠。”
“让他们管。”陈三皮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平静中透着一丝玩味,“锅就在那儿,看他们端不端得动。”
第二天,陈三皮故意将自己那个伤痕累累的保温箱,留在了城中村棚屋的废墟里。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塞满了十几张他随手写下的纸条,全是虚假的订单:“红烧肉加个卤蛋,送到城西公墓3排14号。”“酸辣汤不要胡椒,给北郊精神病院的王院长。”“米饭要隔夜的,硬一点,放在跨江大桥的桥墩下就行。”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司空玥,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三十公里外,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山顶气象站。
这里信号杂乱,地势偏僻,正是那股干扰信号最主要的汇聚与转发中心。
深夜,万籁俱寂。
三道鬼祟的身影借着夜色潜入了气象站的废弃主楼。
他们熟练地绕开腐朽的地板,直奔地下室,那里,正是他们架设信号设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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