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界:法庭内外)
市中级法院民事审判庭,穹顶高阔,国徽庄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旧纸张混合的冷冽气味,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沈婉悠端坐在原告席坚硬的木椅上,一身量身剪裁的深灰色西装套裙,是她为这个日子能拿出的最体面的战袍。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那里细微的血管因紧张而隐约可见。她脊背挺得如同悬崖边迎风的青松,双手在膝上交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了血色,唯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不受控制地剧烈撞击着肋骨。
方晴坐在她身侧,黑色律师袍衬得她身形愈发利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正最后一次无声地检视着面前厚重的卷宗。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为沈婉悠隔绝了部分令人窒息的压力。
被告席上,姜一鸣同样衣冠楚楚,昂贵的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但他紧抿的薄唇和微微扬起的下颌,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他身旁那位眼神精亮、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律师,正如同等待时机的猎豹,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
旁听席前排,周薇的手心沁出细密的冷汗,却仍旧坚定地包裹着眠眠冰凉颤抖的小手。少女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系在母亲那看似镇定却单薄的背影上。周薇另一只手臂,轻柔而稳固地环着懵懂张望、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念念,以一种无声的姿态,构筑着小小的支撑堡垒。
审判长沉稳的声音宣告庭审开始。冗长的程序性环节过后,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紧,进入了短兵相接的举证质证核心。
姜一鸣的律师率先发难,语速平稳,措辞却如同精心打磨的冰锥,直指沈婉悠的软肋。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他拿起一份文件,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内清晰地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方提交的证据三,包含社区走访记录及部分邻居证言,清晰显示原告沈婉悠女士近期频繁于深夜归家,其住所内常态是由未成年长女及一位非直系亲属周薇女士负责照料。这种不稳定的监护模式,对两名年幼子女,尤其是心智与身体都处于快速发展期的次女,其潜在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
他略作停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婉悠瞬间苍白的脸,继续道:“结合我方证据四,即原告近期的求职记录及其目前仍处于试用期的不稳定工作状态,充分佐证其经济状况拮据,且现有工作性质,决定了其无法保证对两名孩子,尤其是需要高度关注的幼儿,给予充分、及时的情感陪伴与生活照料。综上所述,我方坚持认为,原告目前无论在时间投入、精力分配还是经济基础上,均不具备独立抚养两名孩子的必要条件与能力。”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沈婉悠竭力维持的镇定外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旁听席上,周薇握着眠眠的手骤然收紧的力道,也能感受到女儿投来的、带着惊惶与依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灼烧着她的后背。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至喉头的哽咽强行咽下,目光转向身旁的方晴,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航标。
方晴神色不变,如同平静的深潭。她从容起身,向审判席微微欠身,声音清越而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审判长,对方代理人所陈述的观点,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片面信息进行的恶意揣测与逻辑曲解。”
她拿起一份装订整齐的材料,指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针对所谓‘监护环境不稳定’的指控,我方提交反证一,由孩子姨母周薇女士出具的详细书面证言及相关身份关系证明。证据明确显示,周薇女士系孩子母亲的嫡亲表姐,自身家庭关系和睦稳定,无任何不良嗜好或记录,且长期以来与孩子们共同生活,感情深厚,绝非对方所模糊定义的‘非直系亲属随意照料’。恰恰相反,周薇女士的存在,为孩子们提供了一个稳定、可靠且充满关爱的亲情支持环境,有效弥补了单亲家庭可能存在的部分情感缺位。”
接着,她又举起一份盖有鲜红公章的正式文件,朗声道:“反证二,由原告现任工作单位‘创想设计工作室’出具的在职及工作情况证明,并附有详尽的考勤记录。证据表明,原告所任职的设计岗位,虽在特定项目密集期存在自愿加班以保障项目进度的情况,但其核心工作时间稳定规律,且公司制度允许弹性安排,充分考虑了员工工作与家庭的平衡。原告在遭遇重大人生变故后,积极重返职场,凭借自身专业技能谋求经济独立,其根本目的与核心驱动力,正是为了给予两名未成年子女更优渥的成长环境与更坚实的物质保障。这一行为本身,正是一位负责任母亲担当精神与坚韧品质的体现,不应被曲解,更不应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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