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秋,江宁府桂子飘香,银月渐盈,佳节的气氛一日浓过一日。在这片祥和氛围中,萧府那偏僻小院却依旧如往日般清冷,仿佛与外界的热闹隔绝。萧景珩正与老仆萧安核算着“景珩商行”近日越发惊人的账目,主仆二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少爷,照这个势头,等到中秋那几日,冰块和香皂的销量怕是能再翻一番!陈老板那边说,好些大户人家都预定了整块的冰用于宴饮,香皂更是被各家夫人小姐当作节礼首选!”萧安兴奋地拨拉着算盘,指尖都快冒出火星子。
萧景珩微微一笑,对此并不意外。夏日将尽,秋老虎余威尚存,冰块仍是紧俏货;而中秋互赠节礼的习俗,正好让他那兼具实用与新奇的“凝香玉胰”大放异彩。这无疑是他积累资本、扭转处境的大好时机。
然而,与商行生意红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在萧府内依旧尴尬的地位。虽因《将进酒》一事在府外声名鹊起,但在府内,二婶萧柳氏的把控下,他的用度并未有丝毫改善,反倒因那日的“顶撞”和如今隐约传回的“经商风声”,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压制。
正思忖间,院外传来一阵略显刻意的脚步声。只见二婶萧柳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杏,手里捧着一份泥金帖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探究和些许不易察觉的轻蔑神情。
“珩哥儿安。”春杏草草行了个礼,目光却飞快地在院内扫了一圈,依旧那般简陋,让她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份帖子来。”
“帖子?”萧安一愣,下意识地接过那份制作精良、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请柬。
萧景珩心中也是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帖子劳烦春杏姑娘亲自跑一趟?”
春杏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夸张:“可是了不得的帖子呢!是江宁知府衙门和文渊书院联名发出的‘中秋文会’请柬!往年都是直接送到老爷和二爷那儿,再指名由景禹少爷代表咱们萧府出席。今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单独给珩哥儿您也发了一份呢!定是那日百花楼《将进酒》的名声传出去了,连知府大人都听闻了您的诗才!”
萧安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那份沉甸甸的请柬。中秋文会!这可是江宁府一年一度最高规格的文坛盛事,与会者非但有知府、学政等地方大员,更是汇聚了江宁乃至整个江南有头有脸的文人墨客、世家才俊。能在文会上崭露头角,对声名提升有极大助益。往年这种场合,根本与自家少爷无缘,请柬直接就被二房截下,由萧景禹风光前往。
萧景珩接过请柬,打开一看,果然是以知府和文渊书院山长名义发出的正式邀请,言辞客气,地点设在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揽月楼”,时间正是中秋之夜。
他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这请柬背后的含义。一方面是《将进酒》的威力持续发酵,确实引起了官面和文坛的注意;另一方面,恐怕也少不了二婶的“功劳”——她正愁没机会在更大场合验证自己这“诗才”的真假,这文会简直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果然,春杏接着说道:“夫人得知后,高兴得不得了,直说咱们萧家又出了一位文采斐然的子弟,真是光耀门楣。夫人特意嘱咐了,让珩哥儿您务必精心准备,届时在文会上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了知府大人和山长的期望,也好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咱们萧家嫡长子的风采。”她将“嫡长子”三个字咬得略重,脸上却堆满了虚伪的恭维。
萧安脸上刚浮现的喜色瞬间被担忧取代。他深知这文会水有多深,自家少爷若真是凭真才实学倒也罢了,若只是侥幸…在那等场合出丑,恐怕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致命,刚刚挽回的一点名声必将荡然无存,甚至成为全城笑柄!二夫人这哪是鼓励,分明是把少爷往火坑里推!
萧景珩却仿佛毫无察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意气风发”,仔细收好请柬,对春杏笑道:“有劳二婶费心挂念,也有劳春杏姑娘跑这一趟。回去禀告二婶,景珩定不负所望,必当精心准备。”
春杏见目的达到,又假意奉承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
她一走,萧安立刻急道:“少爷!这…这文会分明是场鸿门宴啊!二夫人她没安好心!那文会上才子云集,刁钻古怪的题目多了去了,万一…万一您到时候…”
“安叔,稍安勿躁。”萧景珩把玩着手中泥金请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当然没安好心。她正巴不得我在文会上江郎才尽,坐实了抄袭或侥幸的名头,好彻底将我踩下去。”
“那您还…”
“她既然搭好了台,我若不去,岂不辜负了她一番‘美意’?”萧景珩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况且,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萧景珩’这个名字,真正在江宁站稳脚跟,甚至…声名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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