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
这两个字从陈玄嘴里懒洋洋地吐出来,像两颗小石子,投进了死寂的湖面。
湖面没有泛起涟漪,而是直接冻成了冰。
鬼屋外的林晚晴、张远,以及几位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警察,集体石化。
面试?
面什么试?跟谁面试?
鬼屋里,那条由几十只鬼魂组成的歪扭队列,更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茫然的呆滞状态。
它们中的绝大多数,死后浑浑噩噩,只剩下生前最强烈的执念,或是害人,或是寻仇,或是单纯地在固定的地方重复着死亡的瞬间。它们的“鬼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面试”这个词。
排在队首的,正是先前最嚣张,此刻也怂得最彻底的吊死鬼。它整个魂体都缩成了一小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只鬼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如果它还有脚尖的话。
陈玄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它的身上。
“你,第一个。上前来。”
吊死鬼猛地一颤,像被电击了一样。它不敢抬头,更不敢动。
陈玄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透出了一丝不耐:“怎么,还要我请你?”
话音刚落,吊死鬼身后的几只鬼,像是怕被连累,不约而同地伸出鬼爪,在它背后推了一把。
吊死鬼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向前“飘”出了两步,正好停在陈玄面前。它低着头,魂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姓名。”陈玄双手插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派出所做笔录。
“……”吊死鬼不说话,因为它可能早就忘了自己叫什么。
“行吧,没名字。那就叫你‘一号’。”陈玄随口道,“特长是什么?我是说,平时都怎么吓唬人?”
这个问题,吊死鬼听懂了。它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自己的“业务范围”。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陈玄一眼,然后,它那条缩回去的紫红色长舌,又慢慢地、试探性地伸了出来,在下巴处晃了晃。
“就这?”陈玄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一点创意都没有,技术含量太低。下一个。”
“……”
吊死鬼的舌头僵在了半空中。
它……它被鄙视了?自己引以为傲、吓死过不止一个人的招牌绝技,在这个男人眼里,竟然是“没创意”和“技术含量低”?
一股比恐惧更复杂的、名为“委屈”的情绪,在它混沌的意识里升腾起来。
陈玄已经把目光投向了队列里的第二只鬼,那是一个穿着清代官服,身材僵直的僵尸。
“二号,你呢?”
那僵尸比吊死鬼还不如,被陈玄一看,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会跳吗?”陈玄问。
僵尸拼命摇头。
“会咬人吗?”
僵尸继续拼命摇头。
“那你会干什么?”
僵尸想了半天,伸出两只僵硬的爪子,在身前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了两下,动作滑稽得像是在赶苍蝇。
陈玄叹了口气,一副“这届员工真难带”的表情,摇了摇头:“算了,肢体不协调,暂时待定。下一个。”
警戒线外,张远经理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看着鬼屋里那匪夷所-思的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他看到了什么?
林总那个看起来只会躺平吃软饭的丈夫,正在……正在对一群真真正正的鬼,进行一场极其严肃、极其专业的……招聘面试?
而且,他还对鬼的“业务能力”和“岗位技能”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刘队……”旁边一个年轻警察,声音发飘地对他身边的中年队长说,“这……这情况,咱们的报告该怎么写?就写……嫌疑人正在组织受害灵体进行岗前培训?”
刘队长的表情同样精彩,他活了四十多年,出的警比吃的盐都多,什么离奇的案子没见过,但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沉默了半晌,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抖着手点了一根,猛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就写……现场情况已得到有效控制,一位热心市民正在对涉事业主进行……批评教育。”
林晚晴没有笑,也笑不出来。
她看着陈玄的背影,那个在家里总是懒洋洋、没个正形的男人,此刻站在一群鬼魂面前,却显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那不是故作镇定,也不是虚张声势。
那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理所当然的游刃有余。仿佛在他眼里,眼前这些能把人活活吓疯的恶鬼,真的就只是一群不听话、业务能力还有待提高的“新员工”。
恐惧、悔恨、担忧……这些情绪渐渐从她心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心安的踏实感,以及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鬼屋里,陈玄的“面试”还在继续。
他一路看下去,脸色也越来越臭。
这些被符箓吸引来的,果然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要么是执念太深,只会重复生前的某个动作;要么是凶性有余,但脑子不好,吓人的方式简单粗暴,毫无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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