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那一声断喝,清清朗朗,穿透力却极强,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将门内那锅煮沸的鬼哭狼嚎给剖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这群被“百鬼夜行符”吸引而来的孤魂野鬼,大多是些心智不全、只剩执念与恶意的低等灵体。它们哪里懂得什么叫“道理”,在它们混沌的感知里,眼前这个活人血肉饱满,阳气充沛,简直是黑夜里最明亮的一盏灯,是送到嘴边的无上美味。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狂暴的骚动。
“嗬嗬嗬……”
一个离门口最近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像一条紫红色的围巾,上面还滴着黏腻的涎水。它被陈玄的阳气一冲,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兴奋地怪叫一声,四肢并用,像一只扭曲的蜘蛛,顺着墙壁就朝陈玄扑了过来!
它一动,整个鬼屋里的阴气都被搅动了。黑暗中,影影绰绰,几十道鬼影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有缺胳膊断腿的,有抱着自己脑袋的,有浑身**还在往下滴水的……它们发出各种或凄厉或阴森的嘶吼,仿佛一群饿了数日的疯狗,终于看到了投喂的肉块。
“啊!”林晚晴吓得失声尖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声音溢出来。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吊死鬼的利爪已经快要触碰到陈玄的衣角,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张远经理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那几个警察也是一脸骇然,下意识地就想去摸腰间的枪,可手刚碰到枪套,又无力地垂下。他们知道,这玩意儿,对付不了门里的那些东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风暴中心的陈玄,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后退,甚至没有抬手。他只是……轻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声音极轻,带着一种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慵懒和不爽。
可就是这一声轻哼,仿佛是一个开关,一个指令。
陈玄的身上,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那不是气势,不是杀气,更不是什么金光闪闪的法力。那是一种……“气息”。
一丝从他家那扇终年紧闭的、由堂堂鬼王亲自看守的大门门缝里,沾染上的气息。
这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像一件穿了很久的衣服上,残留的淡淡烟草味。
然而,当这一丝气息飘散进鬼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个已经扑到半空,利爪离陈玄面门不足半尺的吊死鬼,整个身体猛地僵在了空中。它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表情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先是茫然,然后是困惑,紧接着,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染黑了它的双眼。
它那条长长的舌头,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嗖”地一下缩了回去。那双闪烁着绿光的鬼爪,也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起来,仿佛生怕被眼前的人看到。
它想逃,它想退,可它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像被钉在了一块无形的琥珀里,动弹不得。
紧接着,它身后那群汹涌的鬼潮,也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所有的嘶吼,所有的咆哮,所有的呜咽,都在零点一秒内,戛然而止。
刚才还如同菜市场般嘈杂的鬼屋,此刻,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不,比那更静,因为连呼吸声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鬼哭狼嚎更加令人毛骨悚T然。
警戒线外的所有人都懵了。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群张牙舞爪的鬼影,像是集体中了定身术,一个个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林晚晴,她离得最近,感受也最真切。
她没有看到什么金光,也没有听到什么咒语。她只是感觉到,就在陈玄哼了一声之后,周围的空气好像……“变质”了。
那股阴冷刺骨的寒意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深沉、厚重。但这股寒意不再是针对她,而是像潮水般,向着鬼屋内部碾压而去。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陈玄的身后,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无法窥其全貌的巨大阴影,那阴影只是懒洋洋地睁开了一只眼,漠然地扫视着门里那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鬼屋里,那群孤魂野鬼的感受,则要直接一万倍。
如果说,陈玄的阳气对它们而言,是美味的佳肴。那么,此刻陈玄身上散发出的那一丝气息,就是……天敌!是刻印在它们灵魂本源深处的、绝对的、不容反抗的至高法则!
那是老鼠见了猫,绵羊见了饿狼,是低等生命在面对高等生命时,那种源自基因的、无法抑制的颤栗与臣服。
这股气息,古老、浩瀚、充满了死亡的威严与秩序。在这股气息面前,它们那点微不足道的怨气和恶意,渺小得就像狂风中的一粒尘埃。
“咕……咕噜……”
僵在最前面的吊死鬼,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像是一台生了锈的鼓风机。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两只鬼眼惊恐地瞪着陈玄,眼眶里那点幽绿色的鬼火,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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