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李善长与杨思义都露出惊讶之色——他们虽知朱标仁厚,却未想过他竟已暗中着手安置残兵老兵,且规模似还不小。
朱槿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抬手朝着朱标方向虚引:“此事我不过是起了个头、搭了个架子,具体的章程与落实,还是让大哥与诸位细说吧。”
朱标闻言,先是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众人——从李善长的若有所思,到杨思义的急切探寻,再到刘基始终平静却暗藏审视的眼神,他都一一掠过,而后才沉了沉语气,:“确如二弟所言,此事能有今日之貌,多赖常姑娘(常遇春之女)费心操持,里里外外的琐碎事宜皆是她一手打理,我不过是在旁拾遗补缺、略作协助罢了。”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愈发清晰:“如今沈家庄内,已召集了常将军昔日麾下的两类人。其一,是年过五旬且家中无亲眷可依、无人赡养的老兵,细数下来,已有一百三十八人;其二,是那些因征战落下伤残、再难上阵的士兵,连带着他们的家眷,合共四百三十八人。为了安置这些人,沈家庄已在庄内开辟出一片区域,修建了各类工坊——先前醉仙楼里那声名远播、连王府都曾问及的二锅头,其酿造工坊便设在此处;除此之外,还有提炼味精的工坊,眼下已能稳定产出;更有打造新型农具的工坊,格物院先前设计的改良的曲辕犁、改良的锄头,皆是在此处打造后,才分发到农户手中,如今皆已投入使用,运转得十分顺畅。”
“至于庄中这些人的生计,也早已做了妥善安排。”
朱标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细致,“那些身体尚可、还能操持农事的,便分到庄外开垦好的田亩——足足千亩良田,皆是雇人深耕过的,松软好种。他们种出来的粮食,除了留足自家一年的口粮以及朝廷税收,剩下的部分可直接折算成银两,由庄中统一收购,或是让他们自行拿到市集售卖,多少能补贴些家用;若是本身有手艺,比如会木工、懂锻造,或是愿意学工坊里的技艺,无论是去酒坊酿酒、去味精坊提炼,还是去农具坊打铁,皆可入坊上工,庄里按‘日出一工、计工付酬’的规矩来,工钱比京郊寻常工坊还要高出两成,足够一家人糊口。”
“更要紧的是,他们家中的女眷也绝不致闲置。”
朱标说到此处,语气柔和了几分,“工坊里特意留了些轻便活计——比如酒坊里分拣高粱、去除杂质,味精坊里晾晒原料、分装成品,农具坊里编织农具的草绳、打磨小件铁器,这些活计不用费太多力气,女眷们皆可参与,同样是按工付薪,虽比男丁少些,却也足够买些油盐酱醋,或是给孩子添件新衣,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守着空荡荡的家,为了生计愁得眉尖拧成疙瘩。”
谈及士兵家眷的子女,朱标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暖意,连声音都放轻了些:“庄内已特意修建了一所学堂,青砖瓦房,辟了三间教室,凡属安置士兵的子女,无论男女,皆可免费入学。学堂里所需的笔墨纸砚、经书典籍,从《三字经》《千字文》到《论语》《孟子》,一概由庄中供给,不用学子家中掏一分钱;授课的夫子是从江南请来的老秀才,饱读诗书且性子温和,他的束修亦是由庄中承担,每月五两银子,外加米粮布匹,绝不让学子因资费所困,失了读书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等这些孩童长到十岁,便会依着他们的禀赋分流。若是天资聪颖,背书过目不忘、写文章颇有灵气的,便留在学堂继续深造,请夫子教他们八股、习策论,将来到了年纪,便送他们去应试,考秀才、中举人,求一条功名之路,也好光宗耀祖;若是性子好动、好武尚勇,反应敏捷且气力过人的,便一一记录在册,待军中讲武堂招生之时,便送他们入学堂,跟着军中将领学兵法、练武艺,日后若有机会,亦可投身军旅,承袭父辈的荣光;若是既非读书之材,亦无习武之愿的,便让他们跟着父辈学习耕种之术,或是入工坊学一门手艺——酿酒、打铁、制味精皆可,至少能习得一技傍身,将来走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此生衣食无忧。”
最后,朱标谈及老兵的养老之事,语气愈发郑重,连带着房间内的氛围都肃穆了几分:“至于那些年纪更大的老兵,若是身体尚健、还能做些轻便活计——比如在庄里看守粮仓、打理学堂的杂事,便酌情安排些力所能及的差事,让他们不至于整日闲坐、觉得自己无用;若是实在年迈体衰、连走路都需人搀扶,再难劳作的,便由庄中全权供养,衣食住行皆有保障——冬日有棉衣炭火,夏日有凉茶蒲扇,每日两餐有荤有素,若是生了病,庄里还请了郎中诊治,药费亦由庄中承担,绝不使其老无所依、冻饿街头,寒了这些为大明流血拼杀的老臣的心。”
这番话条理清晰,从生计到子女,再到养老,处处透着周全与暖意,听得李善长与杨思义连连点头,先前的惊讶早已化作赞叹,看向朱标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这般体恤下属、思虑深远的未来储君,实乃大明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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