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向下延伸,黑暗如潮水般悄然涌上,一寸寸吞没他们的身影。云逸走在最前,手中紧握那根玉簪,掌心滚烫,那热度非但未减,反而随着深入愈发炽烈,仿佛要灼穿皮肉。
他脚步未停,呼吸却已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踏得谨慎小心,如同怕惊扰了沉眠于地底的某种存在。
身后三人默然跟随。灵悦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尖被寒气侵袭,微微泛白,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墨玄边走边将火蚕丝布条一圈圈缠上手腕,顺手递了一根给苏璃:“绑上吧,不然待会儿手僵了,连匕首都握不住。”
苏璃接过,默默系好。她脚踝上的铃铛始终安静无声,可她自己清楚,魂识深处泛起一丝异样麻木,仿佛有人在意识边缘轻轻刮了一下。
通道越走越窄,两侧冰壁光滑如镜,却映不出半个人影,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墙上嵌着无数断裂的兵器,锈迹斑斑,有的还缠绕着枯骨,一眼望去令人脊背发凉。越是深入,寒意越重,连体内的灵力都似被冻结,运转滞涩艰难。
“这地方……”墨玄低声嘀咕,“比药王谷的冰窖还邪门,连我的毒火都点不着。”
云逸忽然驻足,抬手示意众人止步。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簪——簪尖正微微颤动,指向左前方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那缝隙深藏于厚重冰层之中,若非玉簪发热指引,根本无法发现。
“那边。”他低声道。
灵悦皱眉:“太窄了,人进不去。”
“未必需要走进去。”云逸蹲下身,用玉簪轻敲冰面。声音沉闷,却带着奇异的震动,传向深处。几息之后,冰层之下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回应,像是某种共鸣在回荡。
墨玄眯起眼:“你听出了什么?”
“不是声音的问题。”云逸站起身,神色凝重,“是脉动……地底下,有东西在‘呼吸’。”
苏璃忽然开口:“我刚才……铃铛响了一下。”
三人立刻望向她。
“就一下,极短。”她抚了抚脚踝,“我没催动它,也不是预警的频率。”
墨玄脸色微变:“自动响?这玩意儿从不会无故作响。”
“先别管这个。”云逸打断道,“我们只能往前。来时的路已被冰封,退无可退。”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众人抬头,只见冰墙上一柄断剑猛然震颤,紧接着整面冰墙开始低鸣。下一瞬,一大块冰壳轰然坠落,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快走!”云逸一把拽过灵悦,迅速侧身闪避。剧烈震动接踵而至,更多冰块接连崩塌,通道眼看就要彻底封闭。
四人拼尽全力冲向那道裂缝。云逸以玉簪划过冰缘,坚硬冰层竟如纸帛般应声裂开。他们一个接一个挤入其中,刚穿过,身后整段通道便彻底坍塌,冰屑与尘土漫天飞扬。
众人喘息未定,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冰窟赫然呈现。
穹顶高悬,地面铺满黑色砂砾,中央矗立一根粗大的冰柱,内里封着半截破败军旗。旗面残损不堪,却仍依稀可辨一个模糊的“云”字。
灵悦瞳孔骤缩:“那是……军旗?”
云逸盯着冰柱,手中玉簪烫得几乎灼伤皮肤。他一步步走近,伸手触碰冰面。指尖刚触及,一股滚烫热流猛地窜上手臂,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画面——战鼓震天、烈火焚城、惨叫四起、血流成河……还有一个背影,手持长枪,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孤独而决绝。
他猛然抽手,呼吸一滞,额角渗出冷汗。
“你怎么了?”灵悦急忙上前。
“没事。”他摇头,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宝物不在这里,但在下面。”
墨玄环顾四周,眉头紧锁:“这地方不对劲。太静了,连我们的呼吸声都被吞噬了一样。”
苏璃蹲下,指尖轻触黑砂。那些沙粒竟微微发亮,宛如沾染星光。“这不是普通的沙子,”她低声说,“它们……在吸收我们的灵力。”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轻微震动。远处冰壁中,一具冻僵的铠甲缓缓抬起手臂,手指直直指向他们。
“活了?!”墨玄立刻抽出匕首。
“不是活。”云逸凝神注视,“是残留的执念在动。这里埋葬了太多战死者,他们的怨念与记忆尚未散去。”
“那就别碰任何东西。”墨玄咬牙道,“赶紧找路下去,别在这儿当祭品。”
他们绕过冰柱,发现后方有一处向下的台阶,通往更深的地底。台阶边缘刻有符文,虽已磨损严重,但仍能看出是某种封印阵法的痕迹。
云逸取出玉簪,在符文上轻轻一划。金光一闪,符文短暂亮起,随即熄灭。他皱眉:“阵法失效了,但有人提前动过它。”
“谁?”灵悦问。
“不知道。”他收起玉簪,“但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
台阶陡峭湿滑,每一步都如履刀锋。寒气刺骨,灵悦的步伐渐渐迟缓,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呼吸略显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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