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暖阁烛火柔,郭太子妃捏着彩线,正给朱徵妲的兔儿灯缀流苏。朱徾娟趴在旁学穿针,线总也进不了针孔,鼻尖沁出细汗:“娘,线又歪了!”
郭太子妃笑着接过针线,指尖轻轻一捻,线就滑进针孔:“娟儿别急,心稳了手才稳,跟绣帕子一个理。”
这边话音刚落,朱由校就拉着沈砚往庭院走,四岁的小身子攥着木质小枪,扎起马步时腰背挺得笔直:“沈先生,我再练‘马步扎枪’给您看!”
沈砚手里提着走马灯,灯影里的武将随烛火转动,恰好映着朱由校的身影:“殿下脚步再分开些,膝盖别内扣——练好了,明年元宵就能护着弟弟妹妹看灯。”
朱由校立刻调整姿势,小脸满是认真。三岁的朱由学凑过来模仿,两岁的朱徵嫙被乳娘抱着,趴在栏杆上脆生生喊:“哥哥们加油!”
王才人从偏殿快步走来,一手攥着蜜饯,一手拎着兔儿灯。见了郭太子妃,她先行礼,再把兔儿灯递给朱徵嫙:“嫙儿拿着,夜里走夜路亮堂。”又摸了摸朱由学的头,让宫人端来甜汤,“校儿、学儿,喝点汤垫垫,娟儿也来些蜜饯。”
想起从前被西李刁难,如今却能挺直腰杆,王才人心里满是对郭太子妃的感激——多亏了小徵妲提点“弱者才靠装演博同情”,如今郑党倒了、福王就藩,她敢在西李挑衅时当场翻脸,对方再也不敢作乱。
廊下忽然传来轻响,张清芷提着琉璃灯进来,衣摆还沾着雪沫。她躬身递上纸条:“娘娘,‘雀儿’来报,西市的建州探子招了,是来查京城卫所布防的,还说建州要跟瓦尔喀开战。”
郭太子妃接过纸条,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刚进来的郭维城——他巡完灯市,飞鱼服上还带着寒气。“父亲,这事得跟太子提,卫所得盯紧些。”
“放心,振明已经去卫所传话了。”郭维城目光扫过庭院里的孩子,声音放柔,“灯市没出乱子,就有个小孩走散了,兄弟们帮着找着了,孩子爹娘还来谢恩。”
“卫所那边我也打过招呼。”沈砚补充道,“叶赫和科尔心使团要在京城暂住,这几天巡逻频次加了一倍,建州有动静能第一时间传信。”
话音刚落,朱常洛就从书房过来,手里捏着两份蓟州卫的急件:“父亲、沈佥事,蓟州说建州骑兵总在边境徘徊,还截了两批往辽东运粮的商队——没伤人,却扣了粮食,这是故意挑衅。”
郭维城接过奏报,眉头拧成川字。他走到外间桌前,桌上摊着辽东舆图,众人立刻围了过去。烛火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舆图的辉发部疆域上,像块沉沉的墨渍。
“建州兵正月十四夜里,截了往开原卫运铁的商队。”郭维城指尖按在舆图上结冰的叶赫河,“二十车铁料全被扣了,护送的士兵只逃回来三个,还都受了伤。”
沈砚掏出逃兵供词:“他们说,建州领兵的是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用兵极快,还放话‘大明的铁,往后只配给建州打铁箭头’。”
朱常洛指节捏得发白,目光锁在舆图边缘的开原卫——那是大明与女真互市的重镇,也是辽东防线的关键。“让郭振明从锦衣卫调五十名擅长追踪的暗探,伪装成商人潜入建州,摸清他们的铁料库存和兵工厂位置。”他声音压得低,却满是决断,“再给蓟州卫增派两千兵马,守住叶赫河渡口,绝不能再让建州截走物资。”
“努尔哈赤刚吞了辉发部,攻打叶赫又输了,这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沈砚接着说,“得再派暗探去建州,摸清他们的粮草和兵力。”
“这事交给你们,别声张,免得惊动宫里。”朱常洛点头。
郭太子妃端来温热的茶水,给四人各倒一杯:“夜深了,先暖暖身子。暗探的事让张清芷吩咐‘雀儿’配合,她们在辽东有眼线,能打掩护。”
“娘娘放心,‘雀儿’在开原卫的掌柜是自己人,暗探到了能先在铺子里落脚,再慢慢渗透。”张清芷颔首。
帐内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溅起火星。朱常洛端着茶杯没喝,目光望向窗外——庭院里的宫灯亮着,兔儿灯的影子在雪地上晃悠,像极了儿时母亲王恭妃给他做的那盏。“景阳宫那边,母亲过得怎么样?”
“派去的嬷嬷刚回来,说母亲拿着您送的兔儿灯看了好久,还问起妲儿和校儿的近况。”郭太子妃温声道,“我让嬷嬷把孩子们玩闹的样子跟她说了,母亲听着还笑了。”
朱常洛这才松了口气,抿了口茶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郁——他知道,母亲在景阳宫的冷清,是他这个太子没尽到孝。
暖阁里的凝重气氛,被一声孩童笑打破。朱徵妲从嬷嬷怀里下来,举着小灯跑到朱常洛身边:“爹爹,灯亮!你看!”
朱常洛弯腰抱起女儿,紧绷的脸瞬间柔和,指着灯影里的小花:“妲妲的灯真好看,比宫里的走马灯还好看。”郭太子妃也走过来,递上一碗汤:“妲姐,先吃点垫垫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