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扬古带着残兵败将逃回萨尔浒关,五千精锐只剩三百。
他跪在堂叔纳林布禄面前,献上最后一计——将叶赫最美的格格东哥献给大明皇帝。
与此同时,辉发山寨的铁工坊里,降将托克托正为努尔哈赤打造致命的箭头。
大明的元宵灯市璀璨如昼,全然不知关外的战火即将燎原……
--布扬古的马蹄踏碎了黑松林最后一点晨雾,靴筒里还沾着叶赫河刺骨的冰碴。他死死勒住缰绳,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叶赫本部城楼轮廓,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
身后,跟着不足三百残兵。
人人衣甲破碎,脸上冻得青紫交加,连最精锐的护卫都折损过半。只有腰间那柄砍缺了口的弯刀,随着疲惫的步伐一下下晃荡,冰冷地提醒着他昨夜那场溃败。
“贝勒爷,前面…前面就是萨尔浒关了!”贴身护卫巴图鲁声音发颤,他左臂被箭矢对穿,胡乱裹着的破布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滴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线,“过了关…咱们…咱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布扬古没有回应。
他猛地一鞭狠狠抽在马臀上!战马吃痛嘶鸣,前蹄扬起,溅起的雪沫子砸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脑海里,却反复回闪着叶赫河冰面轰然裂开的瞬间——
熟悉的士兵们惨叫着跌入漆黑的冰窟,建州的箭雨如同死亡的乌云倾泻而下,褚英挥刀劈砍时溅起的温热鲜血,还有…还有努尔哈赤站在高处土台上,从容接过亲兵奉上奶茶的模样…
那般从容,仿佛叶赫的生死,早就在他股掌之间。
“努尔哈赤……”布扬古几乎将牙咬碎,声音里淬着刻骨的毒,“此仇不报,我布扬古誓不为人!”
等这支踉跄的队伍终于挨到萨尔浒关下,守关士兵认出是他,慌忙打开城门。
布扬古刚冲进关内,他是叶赫西城贝勒,堂叔是纳林布禄——,堂叔已带着几名贝子迎了上来。他裹着厚重的貂皮大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扫过布扬古身后那稀稀拉拉、狼狈不堪的队伍,眉头死死拧紧:
“我派给你的五千兵马,就只剩这点人回来?!”
布扬古翻身下马,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巴图鲁赶紧上前搀住。他一把扯下沾满雪粒的皮帽,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昨夜被流箭擦开的伤口,皮肉外翻,血已凝成暗褐色:
“堂叔!我中了努尔哈赤的奸计!他在冰面下挖了陷坑,咱们的马队一上去就塌了!建州兵从三面合围…额亦都还带了援军!连…连岱善的乌拉兵都临阵降了!”
纳林布禄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朝关内议事厅走去。布扬古连忙跟上。
议事厅内,火塘里的柴火噼啪燃烧,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
纳林布禄在主位坐下,端起铜碗灌了一口马奶酒,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棱子:“粮草呢?我让你带的三千石糜子,还在不在?”
布扬古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都…都被建州缴获了。连…连托克托那个打铁的,也降了!听说努尔哈赤要让他领着人造箭头!”
“托克托?!”纳林布禄猛地一拍桌案,铜碗里的酒液泼溅出来,“那个在乌拉铁工坊待了十年的老匠奴?!他要是给建州造箭头,开春之后,我们的骑兵拿什么去挡建州的箭?!”
厅内的贝子们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对视。叶赫本部的存粮本就只够勉强撑到开春,这一下丢了五千兵马外加三千石救命的粮食,无异于被人生生砍断了一条腿!
一名年长的贝子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贝勒爷…要不…咱们去求大明?开原卫的总兵李成梁,跟咱们总算还有些旧情。只要大明肯出兵,再拨些粮草,咱们未必不能把辉发山寨夺回来……”
布扬古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附和:“对!求大明!努尔哈赤这几年势力膨胀得太快,大明肯定也坐不住了!咱们就说建州悍然侵犯边境,恳请天朝上国出兵镇压!”
纳林布禄沉默着,枯瘦的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他何尝不知求大明并非良策——这些年来,大明对女真各部向来是“分而治之”,隔岸观火,从不轻易下场,除非…有足够打动他们的利益。
可现在的叶赫,除了那点皮毛和药材,还能拿出什么?
“还有…东哥。”布扬古忽然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大明的皇帝…听说喜好美人。东哥是我们叶赫部最璀璨的明珠,若是…若是能把东哥献给万历皇帝,说不定…大明会动心!”
纳林布禄眉头骤然锁死,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东哥是叶赫的格格!是我们的血脉!岂能拿来当做交易的货物?!”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堂叔!”布扬古急得几乎要吼出来,又强行压低,“再不借大明的力,等开春努尔哈赤的箭头造好,战马养肥,他大军压境之时,别说东哥!整个叶赫都要完蛋!所有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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