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军的马蹄踏碎赫图阿拉的残雪时,天刚蒙蒙亮。万历三十七年正月初二的风,裹着长白山的寒气往人骨缝里钻,却吹不散甲士们眼里的热——之前汗王在宴帐里掷地有声的话,还在每个人耳边响着:“辉发部欠咱们的,今日便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努尔哈赤一身玄色皮甲,外罩狐裘,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身后跟着额亦都、安费扬古两位老将,褚英和代善各领一队骑兵,分列左右。三万建州兵,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沿着叶赫河往辉发部的方向游去——甲胄上的铜钉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箭囊里的箭矢碰出“簌簌”的响,连驮运粮草的马队,脚步都透着一股子劲。
“汗王,前方探马来报,辉发部在渡口设了哨卡,约莫有五百人守着。”额亦都策马追上努尔哈赤,声音压得低,却清晰,“哨卡边的冰面被凿开了不少窟窿,想拦咱们的马队。”
努尔哈赤勒住马,目光望向远处的叶赫河渡口——雪地里隐约能看见几面灰扑扑的旗帜,那是辉发部的标志。他抬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指尖摩挲着箭头的铁棱,冷声道:“五百人?也配挡建州的路。褚英!”
“儿在!”褚英立刻拍马上前,他的甲胄上还沾着昨天磨剑时蹭的铁屑,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你带两千骑兵,从上游绕过去,凿冰为桥,直插哨卡后方。记住,留活口,我要知道辉发部的粮草窖藏在哪。”努尔哈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得令!”褚英应声,拨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骑兵喊了一声,两千人立马分出,像一支利箭,朝着叶赫河上游奔去,马蹄扬起的雪沫子,在晨光里连成一片白雾。
代善看褚英的背影,小声对努尔哈赤说:“阿玛,褚英性子急,会不会……”
“急有急的用处。”努尔哈赤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渡口,“辉发部的哨卡看着严实,实则是虚张声势——他们知道咱们要来,却没胆子真跟咱们硬拼。安费扬古,你带五千步兵,正面佯攻,等褚英得手,咱们再一起冲。”
安费扬古躬身领命,转身去调度步兵。这些步兵大多是去年收编的哈达部壮丁,经过半年的训练,手里的长矛握得稳,眼神里也没了当初的怯懦。他们扛着木板和绳索,朝着渡口慢慢推进,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约莫半个时辰后,上游传来一阵喊杀声——褚英的骑兵已经凿开了冰面,搭起了简易的木桥,正从后方突袭哨卡。辉发部的哨兵顿时乱了阵脚,有的往冰窟窿里跳,却被冻得直哆嗦;有的想往山寨跑,刚转身就被建州兵的箭射倒。
“冲!”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双腿夹紧马腹,黑马发出一声长嘶,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骑兵跟着策马,马蹄踏在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像擂起的战鼓。安费扬古的步兵也举起长矛,呐喊着往前冲,很快就攻破了哨卡,把辉发部的哨兵围了起来。
“说!你们的粮草藏在哪?”褚英一把揪住一个辉发部的小头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那小头领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山寨西边的雪窖里,有……有五千石糜子,还有不少冻肉……”
努尔哈赤走上前,目光扫过被俘虏的辉发兵,冷声道:“不想死的,就带路。要是敢耍花样,别怪我建州的刀不留情。”
俘虏们哪里还敢反抗,纷纷点头。努尔哈赤让人把他们绑在马后,继续往辉发山寨推进。辉发山寨建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围围着木栅栏,栅栏上插满了尖木,山寨门口还有两座土台,上面架着弓箭——看得出来,辉发部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挡不住建州军的铁蹄。
“汗王,辉发部的贝勒拜音达里在山寨上喊话了!”一个士兵跑过来汇报。
努尔哈赤抬头望向山寨,只见拜音达里穿着一件华丽的皮袄,站在土台上,对着下面喊:“努尔哈赤!咱们都是女真部落,何必自相残杀?我愿意送你一千匹战马,五百石糜子,求你退兵!”
褚英一听就火了,指着拜音达里骂道:“去年你扣咱们商队的时候,怎么不说自相残杀?现在想求和,晚了!”
努尔哈赤却抬手拦住褚英,对着拜音达里喊道:“拜音达里,我建州要的不是战马和糜子,是你欠咱们的账——你扣我的商队,抢我的盐和铁,还跟叶赫勾结,这些账,今日必须算清!要么你开门投降,要么我踏平你的山寨,杀你个鸡犬不留!”
拜音达里脸色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喊:“努尔哈赤,你别太嚣张!我辉发部有一万兵马,你想踏平山寨,没那么容易!”
“一万兵马?”努尔哈赤冷笑一声,回头对额亦都说,“你带一队人,绕到山寨后面,把他们的水源断了。没有水,他们撑不了三天。”
额亦都领命而去。努尔哈赤又让安费扬古准备攻城器械——建州兵早就带着云梯和撞木,此刻正忙着组装。褚英和代善则带着骑兵,在山寨周围巡逻,防止辉发部的人逃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