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七年,三月,
天津官道,寒风如刀,残雪卷地。
五辆乌木马车碾过冻硬路面,“咯吱——哐当”的颠簸声撞碎风雪。
车帘被狂风掀起,
雪粒像冰弹子砸进来,溅在青缎官袍上,融成刺目的湿痕。
五辆车厢里,分别坐着大明的后勤天团,是八位奉密旨星夜赶路的重臣。
角落,李汝华死死捂嘴。
枯瘦肩膀抖得像筛糠,帕子一松,是暗红血渍。
在雪白丝帛上炸开,触目惊心!
他攥着漕运图册,指节泛白,血丝爬满眼球,声音嘶哑刮耳:
“毕侍郎!三百艘漕船!二十万斤粮!跟老天抢命!跟鞑子抢时间!”
毕自严猛地掀帘,窗外,荒田连片。
断壁残垣里,不见人烟。
偶有饿殍蜷缩雪堆,冻得僵硬。
他指节叩车厢板,咚咚作响,语气决绝:“漕工不够!河道冰封!地方官推诿!常规路走死了!调山东漕船!征民间快船!破冰!
另一辆马车,死寂里透着紧绷。
冯从吾递过热水,瓷碗碰撞声清脆:“倘若战事一开!流民扑京师!流言比刀枪毒!民心乱!后方塌!”
吴有性摩挲药箱铜扣,银针碰撞刺耳:“伤兵要沸水!要净布!不要名贵草药!引导他们洗手!晒衣被!防疫胜神药!”
隔壁车厢,炭条在木板上疾划,火星四溅。
董一元粗手戳“城墙”,力道差点戳破:“京师九门!每门二十门佛朗机炮!零散射击挡不住骑兵!”
王佐唰唰画三排小人,炭灰簌簌掉:“三段击!射!备!装弹!循环!火力绝不能断!断一刻!鞑子马蹄踏进来!”
田乐闭目,指尖膝上乱点:“万匹战马!日耗千石草料!猎户懂马性!征来补兽医!应急!”
十余日颠簸,绕开建州沿线,夜宿荒村野店,忍饥挨冻。
突然,有人低喝:“看!”
灰褐色城郭撞入视野——城砖巍峨插云霄,城门旌旗猎猎。
飞鱼服卫士往来巡逻,绣春刀在雪光下冷得刺眼。
“到了!”
车厢里的人齐齐直腰,疲惫的眼睛里,骤然燃起火星。
一、初抵津门,细致安顿
车队刚停,银白劲装卫士冲来。
为首女子腰佩绣春刀,身姿挺拔如松——雀儿卫统领张清芷。
“诸位大人!郡主有令:馆驿备妥!医官!热水!膳食!已候!”
声音亮如冰棱撞玉,无半句废话。
转身就走,飞鱼服下摆扫积雪,脚步利落无拖沓。
入城,街道肃杀却井然。
街道肃杀,却井然有序。
士兵持枪而立,目光利如鹰。
无流民乱窜,无奸徒滋事。
这秩序感,让见惯京师乱象的老臣,暗自心惊。
馆驿在行宫西侧,朱红大门敞开,院内积雪扫净,青石板干爽。
张清芷扶咳不停的李汝华,语气软三分:“李尚书!医官在房!您的咳嗽!郡主特意吩咐过!”
推开门,暖意裹着饭香扑面而来。
铜炉燃着银丝炭,只暖无烟;
桌上摆着温热的小米粥、几碟清淡小菜,床头叠着厚实棉袍,还带着阳光味。
案几上,户部账目、漕运图册、官员名录排得整齐,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好。
“休整两个时辰。”张清芷走遍各房,语气干练,“稍后议政殿议事,养足精神,不必拘礼。”
李汝华端起粥碗,指尖发颤,眼眶发热。这般周到,竟出自一个三岁娃娃之手。
毕自严翻着官员名录,朱笔标着“贪婪”“干练”“庸碌”,字字精准,暗叹:“郡主心思之细,比京师老狐狸还狠!”
两个时辰后,八位重臣整衣束带,腰杆挺直,快步走向行宫。
二、议政殿问对,各展其才
议政殿内,烛火高燃,亮如白昼。
殿中央立着巨大的辽东沙盘,山川河流、关隘城池纤毫毕现;
旁侧的京师模型更绝,漕运水道、城防工事、火器架设点,标得一清二楚。
万历帝坐龙椅上,面色沉静,疲惫里藏着威严。
太子侍立一旁,神色凝重。太孙朱由校抓着龙椅边缘,好奇地盯着沙盘旁的小小身影。
所有人目光,锁在高凳上——
三岁护国智敏郡主朱徵妲,穿小红袄,梳双丫髻。
小手攥沙盘边缘,小小身子挺笔直,气场压得住大殿。
“诸位爱卿!一路辛苦!”万历帝开口,疲惫却威严。
“臣等叩见陛下!太子殿下!太孙殿下!智敏郡主殿下!”八位重臣齐齐跪地,声音铿锵震殿梁。
“平身!”万历帝抬手。
朱徵妲软糯的声音响起,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当务之急,是打乱努尔哈赤的战略部署:阻止他统一女真,固我辽东边防。
“我们的前线将士在流血!后方,就得靠众位大臣撑住!今日只做一件事——定职责,分任务,谁都不准推诿!”
她小手一点,直指李汝华:“李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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