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外,猩红的雨丝已连绵三日,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铁锈味。
命网观星台上,观星童瘦小的身躯在风中不住颤抖,她跪坐在冰冷的命盘前,指尖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刺骨的寒意。
就在刚才,那象征着人族气运的三十六根主命丝,竟有二十七根,在无人察觉中断然偏离了既定轨道。
这些偏移的丝线,如百川归海,最终齐齐指向一处混沌的虚无。
那里空无一物,没有姓名,没有位格,只有一个无法被命网定义的诡异节点。
可那节点散发出的命纹共振,却与遥远北境的“守门人约”如出一辙,带着焚烧一切的决绝。
观星童失神地喃喃自语:“有人在用人心织命……可他,他连名字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鸦鸣撕裂雨幕。
一只通体漆黑、仿佛由凝固的怨气构成的命丝引鸦,自血色天穹俯冲而下。
它无视了星台的守护禁制,尖喙精准地衔来一缕比月光更皎洁的银丝,不偏不倚,死死缠上了观星童那支从未离身的命笔。
笔杆剧震,仿佛握住了一条活物。
与此同时,中州旧书坊的地下密室中,顾长青缓缓收回了蘸血的指尖。
他面前,三枚古朴的玉符——丹阁残印、文心火种、妖火信标,正悬浮在空中,嗡鸣不绝。
他所引动的,正是北境那场埋葬了无数忠魂的心火祭,那股不被天道承认、却足以撼动人心的磅礴共鸣。
“去吧,让这场盛宴,从恐慌开始。”
他低语一声,指尖的血珠化作三道微不可见的血线,没入玉符。
借由“命文同源”的法则,这段被截取的共鸣记忆,如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注入了三宗的预言阵眼!
几乎在同一时刻,丹阁的万年药炉内,冲天的丹气毫无征兆地化作粘稠的血雾,雾气翻滚间,赫然映照出一尊由无数灵丹汇聚而成的恐怖魔胎,正贪婪地吞噬着炉火。
坐镇的药王当场喷出一口心血,骇然失声:“灵丹化魔胎!”
文心塔顶,用于推演世事的万年龟甲之上,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最终竟自行组成四个血色古字——“祭台生天魔”!
执掌文心塔的大儒们面如死灰,这等凶兆,千年未有。
南境接壤的妖域碑林,无数镇压妖魂的石碑在深夜齐齐震颤,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悲鸣。
碑面上,一个个扭曲的妖族符文自行浮现,最终汇成一句血淋淋的警示:“人祭启万妖怒!”
三宗占卜,同出灭世之兆!
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中州,将本就压抑的气氛推向了沸点。
恰在此时,寒山君率领的北境残军,衣甲染血,疲惫不堪地抵达了中州城外。
与宗门高层的冷漠不同,中州百姓自发地夹道相迎,送上清水与食物。
他们从这些战士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守护。
人群前方,一位满脸皱纹、拄着拐杖的民心石媪,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血色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天要吃人,人便烧天!”
这一声呼喊,仿佛点燃了干柴的火星。
她身后,数万百姓的热血被瞬间引爆,齐声怒吼:“人便烧天!人便烧天!”声浪排山倒海,竟暂时压下了那诡异的雨声。
石媪的眼中,一圈微不可见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天赋神通,“言出即真”发动!
这句由万民心声汇聚而成的怒吼,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涟漪,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城内每一个凡人的睡梦之中。
当夜,中州城内,九成以上的百姓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梦中,高高的祭台之上,一个模糊的身影被献祭,紧接着,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只无法形容的恐怖天魔探出头颅,将祭品连同无数围观者一同吞噬。
惊醒的人们冷汗涔涔,泣不成声。
天亮之后,坊间流言四起,汇成了一股洪流:“血祭召魔,断不可为!”
城内的风暴尚未平息,城外的烽烟已然燃起。
顾长青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妖族潜伏的势力“红月”,借其“妖火命阵”,于一夜之间,点燃了南境十万大山中的七十二座妖族烽台。
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并非凡火,而是以无数妖族与北境守门人旧日的羁绊为引,以怨念为薪,每一簇火光,都对应着一名曾受过他“投资”的妖族将领。
南境剧震!
人族斥候的加急军报雪片般飞入中州:“警报!妖族大规模集结,烽火连营,恐将北犯中州!”
消息传来,负责边境防务的九大宗门当即震怒,主战派长老拍案而起,誓要先发制人,将妖族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一直主张求稳的玄霄子却捻着胡须,冷笑道:“慌什么?此火有形无实,燃的是旧怨,而非杀意,不过是恐吓之计罢了。”
一言既出,宗门内部瞬间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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