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网格升降平台发出单调的嗡嗡声,承载着陈默,平稳却不容抗拒地沉向峡谷深处。冷风从网格缝隙中倒灌上来,吹动他破烂的衣角,也让他因精神力透支而滚烫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上方岩缝边缘,黑牙搀扶着猴子、背着昏迷守卫的身影越来越小,如同悬在崖壁上的三个微小剪影,充满了不安与期盼。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下方。那座被称为“观望者”的建筑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细节逐渐清晰。暗沉的金属外墙并非光滑一体,而是布满了各种难以理解的几何凹槽和接口,一些地方镶嵌着暗蓝色的能量导管,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与空气中那低沉的嗡鸣同频共振。整座建筑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高度技术化的气息,与烬土上常见的粗糙废墟或扭曲变异截然不同。
升降平台最终停靠在建筑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与岩壁完美融合的突出平台上。平台前方,是一扇光滑如镜的合金大门,门前站着四名全身覆盖在灰色制服和封闭头盔下的守卫。他们手中的能量步枪枪口微微下垂,但陈默能感觉到,至少有超过三个隐藏的武器发射口正锁定着自己。那种被精密杀戮机器盯上的感觉,比面对成群掘地鼠或疯狂的掠夺者更加令人心悸。
“跟我来。”为首的守卫发出那个经过处理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他转身,合金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明亮、洁净得与外部废土格格不入的通道。通道墙壁是柔和的乳白色,散发着均匀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消毒水气味。
陈默迈步走入。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荒芜与风声。通道内温度适宜,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和血液流过太阳穴的声音。这种过分的“洁净”与“有序”,反而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从一个极端落入了另一个极端。
他们经过几道需要身份验证的气密门,沿途看不到任何窗户,只有偶尔出现在墙壁上的显示屏,跳动着复杂的符号和数据流。一些穿着同样灰色制服、但未戴头盔的工作人员匆匆走过,他们面色苍白,眼神淡漠,对陈默这个明显来自外界的“污染源”投来短暂而疏离的一瞥,便不再关注。
最终,他们来到一个类似检疫站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一个透明的圆柱形舱体。
“进入净化舱。脱下所有衣物和个人物品,放入旁边的回收口。”守卫命令道。
陈默沉默地照做。当他脱下那身沾满血污、泥土和汗渍的破烂衣物,赤身**地站进冰冷的净化舱时,一种久违的、属于文明世界的羞耻感和脆弱感悄然浮现,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
舱门关闭。冰冷的白色雾气从四周喷出,带着强烈的消毒剂气味,冲刷着他的身体。紧接着是某种高频声波的震荡,让他皮肤发麻,骨骼都在轻微共振。最后是短暂的、但并不温和的紫外线照射,皮肤传来灼热感。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当舱门再次打开时,他原本布满污垢和伤口的皮肤变得异常“干净”,甚至连一些较浅的疤痕都似乎淡化了,但那种被强行剥离了所有外在痕迹的感觉并不好受。旁边一个凹槽里,放着一套崭新的、柔软的灰色连体制服,样式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类似,但没有任何标识。
他穿上衣服,大小合身,面料舒适,却像另一层无形的束缚。
“你的同伴会接受同样的程序。”守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冰冰地说道,“现在,跟我去见主管。”
他们穿过更长的通道,来到一扇更加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个小小的、闪烁着绿光的扫描器。守卫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后,门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个宽阔的控制中心。环形布置的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和复杂的星图(或是地形图?),一些工作人员坐在控制台前,专注地操作着。房间中央,一个身材高挑、同样穿着灰色制服、但气质明显不同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看着最大的那块主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峡谷外部的实时监控画面,可以看到黑牙三人正被另外的守卫引导着登上另一个升降平台。
女人转过身。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冷静而精致,一双灰色的眼睛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锐利地扫过陈默,带着审视和评估。她的制服领口有一个小小的、类似鹰眼的银色徽章。
“我是伊芙琳,观望者第七区主管。”她的声音比守卫多了些人性化的语调,但依旧克制而疏离,“陈默,是吗?根据铁砧镇传来的有限信息和你的自述,你声称掌握了关于霍恩镇长进行危险孢子实验的证据?”
陈默心中凛然。观望者的情报网络果然灵通,铁砧镇发生的事情他们似乎早已知晓部分。
“是的。”陈默没有否认,他从新制服的内置口袋(设计得很巧妙)里,取出那几张小心保存的、从镇长实验室抢来的手稿,递了过去。“这是在铁砧镇铸铁大厅地下实验室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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