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的铁栅栏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直接烙在了脊梁骨上。空间逼仄,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刺鼻气味,地上只有几张破烂的草垫。探照灯的光束不时扫过,将栅栏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监牢的栅影。
疤哥瘫坐在草垫上,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的手下和那个尘肺病人情况更糟,几乎只剩下喘气的力气。猴子紧紧靠着陈默,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劫后余生与落入新囚笼的双重刺激。
陈默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闭上眼,看似在休息,实则每一寸感官都如同绷紧的弦。他听着栅栏外守卫巡逻的规律脚步声、远处铁砧镇内部传来的模糊喧嚣、还有更深处那永不间断的金属敲击声——那似乎是这个聚居地的心跳。
秩序。铁颚提到了秩序。但在这烬土之上,秩序往往意味着更高效的剥削和更森严的等级。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沉重的脚步声停在栅栏外。铁颚带着两个手持粗陋栓动步枪的守卫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相对干净的长袍,提着一个破旧医疗箱的年轻女人。女人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躲闪,但动作还算利落。
“医生,检查他们。”铁颚命令道,自己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漠地审视着笼中的“货物”。
被称为医生的女人默默打开医疗箱,里面只有一些最基础的草药、绷带和几支看起来可疑的注射液。她先检查了情况最差的尘肺病人和疤哥,简单地听了听心肺,摇了摇头。
“肺部感染严重,营养不良,需要抗生素和静养。”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铁颚嗤笑一声:“抗生素?那玩意儿比人命金贵。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扔去回收处。”他的目光转向陈默和猴子,“这两个看起来还行。”
医生走到陈默面前,示意他伸出手臂检查伤口。陈默配合地抬起手臂,露出那些狰狞的刮伤和自行处理过的伤口。女人的手指冰凉,检查得很仔细,在看到陈默手臂上那些旧伤和明显不同于普通流浪者的肌肉线条时,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伤口……处理得很粗糙,但没感染迹象。体质很好。”她低声汇报。
“嗯。”铁颚不置可否,又指了指猴子。猴子紧张地伸出手,他主要是脱力和擦伤。
简单的检查很快结束。医生退到一旁,低着头。
铁颚向前一步,隔着栅栏,目光如同打量牲口:“听着,新来的。铁砧镇的规矩很简单:劳动换取生存。你们现在一无所有,所以欠下了‘入门债’——包括刚才的检查费、隔离区的占用费、还有即将提供的食物和水的费用。”
他报出一个高得离谱的数字,听得疤哥等人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疤哥挣扎着问道。
“这里是铁砧镇,不是慈善堂。”铁颚面无表情,“债务期间,你们的一切劳动所得都归镇子所有,由镇子统一分配基本生存物资。表现好,债务还清,或许能获得正式居民身份,分到住处。表现不好,或者试图逃跑……”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回收处和角斗场,总会需要‘材料’。”
角斗场?回收处?这两个词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我们……我们能做什么?”猴子颤声问。
“你,”铁颚指向猴子,“年纪轻,去矿坑或者铸造车间。你,”他指向疤哥,“有点管理经验,但身体不行了,去废物分拣处。至于你……”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算计,“身手不错,眼神也够冷。巡逻队缺人,特别是敢去外围清理变异体和‘垃圾’的人。危险性高,但赚取‘工分’快。怎么样?”
巡逻队?直面废墟的危险?这确实符合铁颚物尽其用的原则。但这也意味着更多的自由活动空间和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
陈默抬起眼,平静地与铁颚对视:“可以。”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恐惧犹豫。这份冷静让铁颚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变成了更深的探究。“很好。记住,在这里,忠诚和价值就是一切。别动歪心思。”
他挥了挥手,一个守卫打开栅栏门。“带他们去净化区冲洗,然后领去各自的工棚。明天一早开工。”
所谓的净化区,只是一个用水泥砌成的、露天的冷水池和一堆粗糙的碱皂。冲洗掉地下带来的污秽,换上一套统一发放的、打着补丁的灰色工装,他们被分别带往不同的区域。
陈默和猴子在一条岔路口分开。
“默哥……”猴子眼中满是不安。
“活下去。”陈默只说了三个字,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着带路的守卫走向巡逻队的营地。
铁砧镇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复杂。它依附着一条巨大的地下裂缝修建,层层叠叠的棚屋和洞穴镶嵌在岩壁上,由摇晃的绳梯和简陋的栈道连接。中央区域是相对坚固的砖石建筑,那是镇长、守卫和重要工匠的居所。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锻打的烟火气、劣质燃料的味道和人群聚集的酸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