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土之地 第9章 暗夜微光与斩首之刃

夜色如墨，浸染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宁静之泉”幸存的战士们蜷缩在残破的工事后面，麻木地咀嚼着干硬的口粮，舔舐着身上的伤口。白日的惨烈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压抑的喘息、痛苦的呻吟，以及远处“牧羊人”营地隐约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如同巨兽休眠时的鼾声，提醒着所有人，毁灭的威胁并未远离。

陈默靠坐在一段塌了半边的围墙根下，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强行抵挡攻城炮的后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精神海几近干涸，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林曦刚刚为他注射了最后一支紧急兴奋剂和镇痛剂，但这只能暂时压下痛苦，无法治愈根本。

“你的身体……不能再动用大规模能力了。”林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她自己的手臂也缠着渗血的绷带。

陈默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投向村落中央，那沉眠的“辉光”核心在夜色中散发着恒定的、微弱的暖光，像母亲守护着受伤的孩子，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精神，延缓着伤势的恶化。但杯水车薪。

猴子和锈钉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迹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毅。

“默哥，围墙……快撑不住了。东边那段缺口太大，只能用废弃的车辆和尸体暂时堵住……弹药也不多了，尤其是重武器……”猴子的声音沙哑干涩。

“伤亡统计……超过四成。能拿得起武器的，都在这了。”锈钉的声音更低，带着沉痛。

辛德瑞从阴影中走出，她的长管步枪倚在墙边，脸上沾满了灰尘和干掉的血渍。“他们今晚可能会休整，但明天黎明，一定会发动总攻。今天的损失对他们来说不小，但远未伤筋动骨。他们还有至少三十台‘收割者’和数量不明的‘同化者’。”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在幸存的守军心中。一天的坚守已经付出了如此代价，明天，还能拿什么去抵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鸦，无声地出现在陈默身边。她的眼神依旧锐利，但深处也藏着一丝疲惫。

“我们不能守下去了。”鸦的声音清冷，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压抑的沉默，“再守一天，这里只会变成所有人的坟墓。”

猴子猛地抬头：“不守？难道放弃‘宁静之泉’？那我们之前的牺牲算什么？！”

“不是放弃。”陈默终于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他看向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鸦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只守在这里，被动挨打。”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林曦和猴子连忙扶住他。他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寂灭山脊”，是“牧羊人”最终终端所在，也是所有灾难的源头。

“这里的战斗，是为了争取时间，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在这里消灭他们所有人……我们做不到。真正的胜利，在于摧毁那个终端，摧毁‘方舟’计划的核心。”

“斩首行动……”辛德瑞立刻明白了过来，“趁他们主力被牵制在这里，派一支精锐小队，直插‘寂灭山脊’，摧毁终端！”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且不说“寂灭山脊”必然守卫森严，光是穿越眼前这支大军和后方广袤的、布满“牧羊人”控制的区域，就是九死一生。

“谁去？”猴子下意识地问，随即立刻挺起胸膛，“我去！”

“不，猴子，你和锈钉要留下。”陈默否决了他，“这里需要人指挥，需要有人带着剩下的人，做最后的抵抗，吸引住敌人的目光。哪怕……是殉爆，也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所有人都还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

猴子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想反驳，但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周围伤痕累累的同伴，他死死咬住了嘴唇，重重点了下头。

“我和你去。”鸦看向陈默，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有我。”辛德瑞上前一步，“我对‘牧羊人’的设施和防御模式更了解，我的狙击技术也能在潜入和破坏中发挥作用。”

陈默看着她们，没有拒绝。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也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林曦，”陈默看向她，“你留下，利用‘辉光’核心和残存的防御系统，尽可能拖延时间。同时……如果我失败了，‘源心之核’不能落入他们手中。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她知道陈默的意思，如果最终时刻来临，她必须负责启动村落下方预留的、与“辉光”核心相连的过载装置，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爆炸，足以将“源心之核”和靠近的一切湮灭。

计划在压抑与决绝中迅速敲定。

陈默盘膝坐下，不顾身体的剧痛，再次将心神沉入与生态网络的联结。他无法再进行大规模引导，但他需要做最后一件事——为他即将踏上的死亡征途，寻求最后一点指引和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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