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
朱由检独自一人伏在案前,双臂环抱,死死地盯着桌面上那几粒金灿灿的玉米。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诡异,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颗粒从外到内彻底看穿,从中榨取出现代知识的残影。
“嗯………………”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鼻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思索和挣扎。
曹化淳侍立在几步之外,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看着陛下那几乎要“入定”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终于忍不住,上前一小步,用带着担忧的细弱嗓音试探道:“皇爷……您、您这是怎么了?这玉米……莫非是有什么邪祟或不妥之处?”
朱由检仿佛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眉头紧锁,脑海里两个念头正在激烈交锋:一个在呐喊“玉米糖!”,另一个则在冷笑“你会制糖吗?”
又是更长、更沉重的一声:“嗯………………………………”
这声长吟里,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不甘心和隐隐的挫败感。
终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精神,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
他伸出食指,带着些许泄愤的意味,“啪”地一下将一粒玉米弹飞了出去。玉米粒在光滑的桌面上滚了几圈,无助地停下。
“没啥。”
朱由检吁出一口浊气,语气里带着一股放弃了与自己较劲的疲惫和释然,“不会就是不会。算了!”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几粒让他头疼的玉米。
有些事,光靠一个穿越者的“知道”是没用的,缺少了中间那成百上千年的技术积累,他就是想破了头,也变不出糖来。
大明本土的老百姓,是极少喝奶的。
原因无他,既无世代相传的饮奶习惯,也缺乏专门培育的产奶奶牛,更负担不起饲养这种大型牲口所需的精细工夫与巨大耗费。
在温饱尚且艰难的年月,牛奶堪称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然而,这位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崇祯皇帝,再次做出了惊人之举。
借着大明与欧洲海上贸易日益频繁的东风,他一道旨意,竟真的从遥远的西班牙,漂洋过海引进了整整一百头黑白花色的奶牛,还附带聘来了二十名深谙养牛挤奶之道的异国奶工。
当这支哞声阵阵的“远征队”抵达京郊皇庄时,可谓是轰动朝野。
大臣们私下议论纷纷,不知陛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就连贴身大伴曹化淳,看着那些需要精心伺候的“牛祖宗”和言语不通的番邦匠人,也是头皮发麻,心中叫苦不迭。
有人猜测陛下要改良农耕畜力,有人以为是要赏玩异兽,甚至有人私下编排,说皇上莫不是想组建一支“牛阵”去对抗关外的铁骑?
面对所有或明或暗的疑问,朱由检只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干嘛,朕就是养着玩玩,看看能不能把那‘酸奶’给鼓捣出来。”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引进百头奶牛如同购置一件玩物。
实则,他那混合着现代记忆的脑海里,正执着地回味着超市冷柜里那酸甜浓稠的滋味。
在他看来,牛奶既然能变成更容易保存、风味独特的酸奶,那便值得一试。至于这其中的技术难关、耗费的巨资,以及这举动在朝臣眼中是何等的“不务正业”,则完全不在他的优先考虑范围之内。
“知道他们长寿的秘密吗!?”
“知道他们的皮肤为何雪白?!”
“莫斯利安!其工艺历经千年!”
这魔性而深刻的广告词,如同穿越时空的咒语,在朱由检尘封的现代记忆深处骤然回响。
当年那个挤在地铁里、刷着手机短视频的社畜,对此嗤之以鼻;如今端坐于紫禁城御座上的大明皇帝,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放光。
“对啊!”
朱由检猛地一拍大腿,把身旁的曹化淳吓了一跳,“莫斯利安!保加利亚!人家那酸奶工艺,据说传承了上千年!千年之前……那是什么年代?怕是比咱大明还要早得多吧?”
他的逻辑简单而直接,甚至带着点穿越者特有的耍无赖:“既然他们在那久远的、堪称‘上古’的年代,靠着最原始的条件就能搞出来,没道理朕坐拥大明宫廷的资源,反而做不成!”
一种基于现代商业宣传而产生的、莫名其妙的信心,瞬间充斥了他的胸膛。
他将这精心包装过的营销话术,当成了确凿无疑的历史事实和可行的技术指南。
“大伴!”
朱由检兴奋地转向曹化淳,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已经窥破了天机,“听见没?工艺历经千年! 这说明此法至简至朴,不依赖那些精巧器械!传朕的旨意,让那些番邦奶工,就按他们祖上……不,按他们千年前的古法,给朕试!用陶罐,用皮囊,用什么都可以!务必把那种能让人长寿、能让肌肤胜雪的‘灵药’给朕造出来!”
曹化淳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莫斯利安”,什么“千年工艺”,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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