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张国维领了太子朱慈烺特批的五十万两银子,却并未急着召集民夫、采买物料,一头扎进河道工地。
相反,接连几日,他都带着刘文秀、李定国、张煌言三人,在那秦淮河畔、画舫林立的繁华地段转悠。
他们这是在作甚?
非是流连风月,而是在 “化缘” 。
目标自然不是那些身若浮萍的“艺术”工作者,他们盯上的,是那些出入其间、衣着光鲜的朝廷命官。
这一日,华灯初上,丝竹之声靡靡。
一位刚从某艘精致画舫上下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惬意与微醺的官员,正欲登轿回府,忽听得一声热情洋溢、仿佛他乡遇故知般的招呼:“王大人!好雅兴啊!”
那官员浑身一个激灵,醉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张国维带着那三位如今在南京官场已颇“有名”的年轻将领,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堆满了“偶遇”的惊喜笑容。
“张……张大人……”
王大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回礼,心里却暗道倒霉,怎么偏偏撞上了这位“讨债鬼”。
张国维仿佛没看见对方的尴尬,几步上前,亲热地拉住王大人的衣袖,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那艘尚未远去的画舫,语气带着夸张的赞叹:“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王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竟还有如此……风雅 的兴致?实在是令下官钦佩,钦佩啊!”
这“风雅”二字,被他拖长了音调,说得意味深长。
王大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冷汗几乎要浸湿后襟。他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机锋?这张国维,分明是撞破了他私下寻欢,此刻正拿着这个把柄,准备“敲竹杠”呢!
“张……张大人说笑了,” 王大人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不知张大人在此是……”
“哦!”
张国维一拍额头,仿佛刚想起来意,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巧了不是?下官正为漕运疏浚、加固堤防之事忧心,这经费嘛……嘿嘿,尚有些许缺口。今日得遇王大人,实在是缘分!久闻王大人急公好义,最是体恤国事民瘼,不知可否……慷慨解囊,助朝廷一臂之力,也为这江南水患,尽一份心力?”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敲诈”包装成了“为国分忧”,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王大人,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今日这“风雅”之事,若不想传到御史耳中,乃至太子殿下案前,就该知道怎么做。
王大人看着张国维那“真诚”的笑脸,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三位面无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年轻将军,心中叫苦不迭。
他知道,今日不出点血,怕是难以脱身了。最终,他只得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张大人心系国事,下官……下官佩服!明日……明日便遣人将……将‘心意’送至大人衙署……”
“诶!王大人果然深明大义!” 张国维立刻笑容满面,重重一拍王大人的肩膀,“那下官就代沿河百姓,先行谢过大人了!”
望着王大人如同逃难般匆匆上轿离去的背影,张国维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而他身后的李定国三人,面对上司这堪称“刮地皮”式的化缘手段,已是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望天。看来,这位张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把这南京城的官场,也变成他治水工程的“钱袋子”了。
就这么连搞了七天,张国维算是彻底在南京城“出名”了。
如今在这秦淮河畔,但凡是穿着官袍或儒衫、兜里又有几个闲钱的主,听到“张国维”这三个字,无不头皮发麻,后颈发凉,简直如同听到了索命梵音。
无他,这位张钦差凭借一己之力,在这风月无边的温柔乡里,硬生生闯出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名——“扫黄钦差”!
当然,他扫的并非脂粉,而是官员士绅们干瘪的钱袋。
在他眼中,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自命清流的才子,那些道貌岸然、标榜君子的官员,什么东林遗老、复社骨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他治水大业亟待发掘的潜在钱袋子!
您若问,要是有人硬气,就是不给呢?
那张国维便会笑吟吟地,不紧不慢地侧过身子。
这时,您就能看到他身后如铁塔般肃立的刘文秀、李定国、张煌言,以及更后方那五百名近卫营的“大喇叭”。
这些精锐兵士不需动刀动枪,他们只需要在您常去的茶楼、衙门、乃至府邸门外,整齐列队,然后用那训练有素、中气十足的嗓门,“客观”地宣讲一番您昨夜是在哪条画舫、与哪位“知己”探讨了何等“风雅”学问……
保管不出半个时辰,您的大名就能传遍半个南京城。 到时候,您不想“名动江南”,也由不得您了。
这一手,可谓是精准地掐住了这些“体面人”的命门。他们不怕罚俸,甚至不怕降级,就怕这经营多年的清誉和人设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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