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岁不战”,这在史书上往往是穷兵黩武、国力衰竭的象征。某日政务稍闲,朱由检靠在暖阁的龙椅上,下意识地扒拉着手指,开始默数自己登基以来,这片土地上有多少年是沐浴在战火与硝烟之中的。
“嗯……崇祯二年,皇太极破关而入,兵临京城……崇祯三年,陕西民变蜂起,剿抚不定……崇祯四年,依旧是民变,势头更凶……崇祯五年……”
数到这里,他猛地停住了,一种深重的疲惫与腻烦感涌上心头,让他不愿再继续往下细数。
自他御极登基,至今已十五载。这十五年里,竟有整整十年,大明疆域内总有此处或彼处燃起烽烟,几乎未曾有过真正的、全局性的安宁。
仔细算来,能称得上相对稳定、让他稍稍喘息的,竟只有从崇祯十年到前年(崇祯十六年)这短暂的六、七年光景。
至于辽东……
朱由检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东北方向,那里几乎不能算在“战”与“和”的范畴内讨论。那是一片无休无止的绞肉场,是双方默许的长期流血之地。
今天大明的游击小队摸过去砍翻几十个建奴哨探,明天满清的骑兵就可能冲过来焚毁一个屯庄。那里的战报,早已从“紧急军情”变成了日常奏疏里按惯例陈述的“常态”。
朱由检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御案上敲击着,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或许,该与满清议和了。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在脑海中勾勒着议和的条款:“让他们把广宁、复州、牛家屯一带还回来……”
随即,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低声喃语:“朕怎会生出这般天真愚蠢的念头。”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宫墙,望向了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
“停战……”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矛盾的沉重,“若真停了战,辽东那些日夜期盼王师北定的大明百姓,他们最后的盼头,也就断了。”
他知道,和平的代价,或许是让无数在铁蹄下挣扎的汉家儿女,永远失去重返故土的希望。这个代价,他付不起,大明更付不起。
但他深知,想要彻底铲除辽东的满清政权,难,难如登天。
如今的满清,早已不是努尔哈赤时代那个蜷缩在赫图阿拉的部落联盟。
他们已然蜕变成一个拥有完整国家机器、控制着庞大疆域的王朝。
据夜不收拼死送回的情报估算,其治下各族丁口已逾三百万,疆域东起辽东,西控漠南蒙古,北抵那片广袤而寒冷的未知之地,俨然已成为一个幅员辽阔的北方大国。
这般体量的敌人,其战争潜力和战略纵深,完全超出了目前大明所能应对的极限。
“当年成祖皇帝,鼎盛之时,携全国之力,五征漠北……”朱由检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历史的苍凉,“每一次出动多少兵马?消耗多少粮秣?几乎掏空了国库。可结果呢?蒙古人败而不亡,散而复聚,终明一朝,边患何曾真正断绝?”
“连对草原部落都无法根除,如今面对这个比蒙古诸部更团结、制度更严密、且已据地称制的满清……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谈何容易?”
朱由检自嘲地笑了笑,对着空荡的暖阁低声自语:
朕终究不是成祖皇帝那般雄才大略,莫说排兵布阵,便是五十万大军摆在面前,朕都不知该如何调度......更别提横扫辽东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追寻某个遥不可及的念想:
除非......除非现在就能有那种冒着白气的铁车,就是后世所说的......唉......
又是一声长叹。想起工部那些还在不断改进、却仍会时不时炸裂的蒸汽机模型,他只能徒呼奈何。
自己终究懂得太少,若真能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般——既是熟稔的历史博士,又是军中翘楚的兵王,甚至还曾在某个神秘的工坊里亲手造过火车,通晓其中精妙,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让他忽然有些走神,思绪飘到了另一个方向:话说回来......那些历史系的学生,毕业后真能找到工作吗?
他摩挲着下巴,一脸困惑,特别是历史、文学这等科班出身的人。不过......
他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矛盾的难题:可是一个研读历史的人,为何又能成为军中兵王?这......这于理不合啊!
这位大明天子,此刻完全沉浸在了对另一个时空求职市场与人才标准的费解之中。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不对啊,要是按大明...不对,按后世的规矩,读完大学都二十多了,早就过了当兵的年纪。要是读研读博,那不得更老?军队哪还能要?
他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是当完两年兵回来再读书的?可这也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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