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七月,震动江南的科举舞弊巨案,在经过数月周密调查、严密审讯及反复核证后,终于迎来了最终的裁决。
这一日,南京城万人空巷。顺天府衙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士绅皆翘首以盼,等待着太子殿下宣布对这桩牵涉极广、直达天听的大案的最终处置。
太子朱慈烺端坐公堂之上,虽面容仍带稚嫩,但数月来的历练已让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仪。
身旁,詹事史可法、少詹事吴伟业肃立左右,周遇吉按剑护卫于侧,杨国柱等四位太子宾客亦位列堂下。
朱慈烺展开最终判决文书,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逐条宣判:
南京吏部清吏司主事冯佑安,身为朝臣,知法犯法,收受巨额贿赂,徇私舞弊,为冒籍大开方便之门,罪证确凿,判处斩立决,家产抄没。其罪行之昭彰,尤甚于地方蠹吏。
无锡县丞赵德柱、刑名师爷邢明远、县学书吏黄文礼等具体操办之官吏,贪赃枉法,操纵科举,罪大恶极,均判处斩监候,秋后处决,家产悉数抄没。
湖州巨商周世荣,以巨贿开路,主导舞弊,动摇国本,判处斩监候,其庞大商业帝国及家产全部抄没充公,以充军饷及补偿受害士子。周家顷刻间土崩瓦解。
所有查实通过冒籍手段获取功名之士子,如张允明、刘茂才、王璞、周文彬等,一律革除功名,永不许参加科考,并依律杖责。其家族亦根据参与程度,课以重罚。
无锡知县等相关地方官员,虽未直接参与舞弊,但负有失察、纵容之责,均受到革职、降级、罚俸等不同处分。
宣布所有被冒籍顶替的寒门士子,恢复其应有功名与资格,并由抄没的赃款中拨出专款,予以补偿。
判决一出,全场哗然,旋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尤其是那些饱受压抑的寒门士子和普通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高呼“太子千岁”、“青天在上”!
乾清宫内,
朱由检将顺天府呈上的判决奏疏细细又看了一遍,尤其是关于钱谦益及其宗族关联之处,他下意识地咂吧了一下嘴,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权衡。
他原本确实存了几分心思,想借着这把由太子亲手点燃、烧得正旺的大火,看看能否顺势将那个在江南士林中声望极高、又时常以“清流”自居、在朝堂上下暗中鼓动风雨的钱谦益,也好好敲打一番。
甚至扯下马来。这老狐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动不动就搞出些“民意”“清议”来掣肘朝廷,实在令他厌烦。
眼下这桩科举弊案,其无锡老家的宗亲子弟牵涉如此之深,岂能与他这棵“大树”完全脱了干系?若真要深挖细究,未必不能找到由头。
朱由检的手指在“钱谦益”的名字上空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下令深究的利弊与后果。
片刻之后,朱由检的眉头却缓缓舒展开来,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道:“罢了……罢了。”
他想到了太子朱慈烺。这份判决,虽雷霆万钧,处决了不少蠹虫,但在对待钱谦益的问题上,却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仅仅停留在约束宗族、责令自查的层面,并未扩大株连,深入追击。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既有史可法等稳重之臣的谋划,恐怕也体现了太子自身初步的政治判断——既要以猛药治疴,震慑四方,又要避免在根基未稳之时就与盘根错节的江南士林集团全面开战,引发不可控的朝局动荡。
“这小子……”朱由检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那里面混杂着些许未能尽兴的遗憾。
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欣慰,“倒真是……比我这个父皇更像一个皇帝.......”
之后,一道措辞激昂、前所未见的皇榜被迅速誊抄,张贴于南京及各府州县最醒目的位置,顷刻间引起了比舞弊案判决更为剧烈的轰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为涤荡科场积弊,广纳天下贤才,以示朝廷至公之诚意,特颁恩科于天下!
自崇祯十四年七月始,迄于本年腊月末,于南京京师,每月开设一场恩科考试!
四海之内,凡我大明子民,无论南北畛域,不拘过往资历,但怀经世之才、饱学之志者,皆可赴京应试!太子慈烺及翰林重臣,秉公甄选,量才录用!
才俊之士,勿失良机!勿负韶华!朝廷渴贤之心,天地共鉴!钦此!”
这道圣旨,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每月一考! 这在大明开国以来,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疯狂之举!
彻底打破了科举三年一试的固有周期,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陛下就是要以这种近乎“饱和式”的选拔,快速、大量地提拔新人,尤其是要绕过那些可能被旧势力把持的常规渠道。
直接从天下士子中攫取新鲜血液,用以冲击和稀释南方僵化保守的官僚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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