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忙音消失后,A市公寓里的死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亮得刺眼的光斑,却连三人的衣角都照不暖——云无尘捏着手机,指节泛白;程筱筱站在沙发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苏雪棠靠窗而立,淡蓝色的眸子垂着,指尖在裤缝处轻轻颤了颤,那是听到“阴铁砂反噬”时,难得露出来的失态。
“玄诚师伯…”云无尘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几乎劈裂。他深吸一口气,从通讯录最底层调出那个没有备注、只有一长串数字的号码——那是武当山剑宗掌教玄诚真人的专线,寻常时候,便是武当弟子也绝不敢轻易拨打。指尖按在拨号键上顿了两秒,他终是按下,将陈墨瞳的求援一字一句复述:从G市西郊的废弃工地,到邪修“星劫”的泥瓦匠身份,再到四位宗师被拘作祭品、打生桩祭煞的骇人情报,连“血肉引”、尸傀“铁甲”被阴铁砂废掉了,都没敢遗漏。
电话那头先是静,静得能听到电流的嗡鸣,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吸气,像是有人被烟呛到。
“星劫…四大宗师…生桩…”玄诚真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低沉得像从地底滚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此事绝非你我能扛,需召气宗一同议。你且稍候,勿挂电话。”
忙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比之前更让人焦灼。云无尘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眼角余光瞥见筱筱投来的担忧目光,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笑都勾不出来。
片刻后,忙音停了,一个更为温和醇厚的声音接起电话,是他的师父,武当气宗掌教清玄道长。只是这温和里裹着化不开的凝重:“无尘,从头说,墨瞳伤在何处?被困凶地边缘多久?‘血肉引’引动的是哪一脉的残魂?”
云无尘重新复述,语速比刚才慢了些,生怕漏了半分细节。当说到“陈墨瞳动用血肉引后,被阴铁砂反噬,如今不知生死”时,他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像是茶杯撞在桌案上,接着是清玄道长沉重了几分的呼吸,连带着玄诚真人的声音也插了进来,语气急了些:“陈氏赶尸一脉的小丫头?当年她随族老来武当参礼,我还夸过她尸傀控得稳,怎么会这么冒失!”
两人在电话那头低声商议,声音压得很轻,只能断断续续听到“生桩祭煞”“二十年前”“宏发化工厂”几个词。约莫半分钟后,清玄道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尽去,只剩不容置疑的决断:“启动‘紫霄令’,密级‘甲上’。你立刻通过隐秘渠道传令,通知所有在册的‘隐柱’——不管手头在处理什么事,哪怕是在给人看风水、治邪病,都必须放下,三日内,务必赶到武当紫霄宫聚首。理由…就说紫霄宫主梁年久失修,需各家秘术合力稳固,免得雨季塌了。”
命令简洁,却带着山雨欲来的紧迫,最后那句“免得雨季塌了”,说得轻飘飘,却让云无尘心头一震——紫霄宫主梁是百年前用千年楠木所建,钢筋铁骨一般,哪会怕什么雨季?这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幌子,真正要“稳固”的,是即将塌下来的天。
“紫霄令,甲上?!”云无尘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他从小在武当长大,只在典籍里见过“紫霄令甲上”的记载——那是武当最高级别的召集令,自建国以来,从未动用过。上一次启动,还是民国年间,为了对抗侵华日军。
“无尘,”清玄道长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像是怕吓着他,“你在A市,不用回武当。记住,务必护好筱筱和雪棠,她们俩身子骨弱,又没怎么沾过玄门的凶险,此事绝不能让她们涉足。”话语间的爱护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那两位姑娘,是他亲手主持过婚礼的,论起来,比亲女儿还要疼几分,他怎能让她们卷入这能吞了宗师的凶事里?
“是,师父!”云无尘郑重应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挂了电话,云无尘立刻行动。他走到书架前,抽出第三层最里面的一本《道德经》,翻开第十七页——书页夹层里夹着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不同的暗号。他拿起手机,先给备注“李老”的号码发了一张图片:纸上是一个简化的紫霄宫轮廓,下面画着三道横线。
半小时后,A市老城区的“聚宝阁”古董店。李老正戴着老花镜,用软布擦拭一只青花瓷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看到那幅画时,手猛地一顿,软布“啪”地掉在柜台上。他抬头看了看店里的客人,强装镇定地说:“抱歉,今日家里有急事,提前关店了。”客人走后,他立刻拉下卷帘门,从柜台下摸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刻着“隐”字的铜符——那是“隐柱”的信物,他捏着铜符,转身进了内堂,连晚饭都没顾上做。
同一时间,A市郊区的“仁心堂”中医馆。老中医王大夫正在给一个老太太号脉,药童端着药匣进来,低声说:“师父,您的药匣里,多了个东西。”王大夫皱了皱眉,接过药匣,掀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一寸长的木牌,上面刻着“紫”字,木牌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三日内,武当”。他指尖捻着木牌,脸色沉了沉,对老太太说:“您的脉相稳,药按之前的方子抓,我这就去给您配。”转身进了药房,却没配药,而是从药柜最顶层翻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他的罗盘和桃木剑,背着布包就出了后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