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像退潮般散去,留下慵懒而充实的夏日时光。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照进A市公寓,百叶窗的缝隙把光切成一指宽的条形,落在浅棕木地板上,正好照在程筱筱光脚的脚趾上。她像只餍足的猫,蜷在L型沙发的凹陷处,脑袋稳稳枕在苏雪棠腿上,平板电脑搁在肚子上,指尖反复滑动着屏幕——停在海南万宁的冲浪攻略页,页面上的浪花照片还在闪着水光。
“雪棠,你说暑假去哪里好呀?”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尾音黏着点鼻音,“去万宁冲浪?攻略说七月的浪能到一米五,还能租冲浪板学;还是去庐山避暑?听说山顶晚上要盖薄被子;或者…”她突然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点没睡醒的湿意,眼睛亮晶晶的,脑后双马尾梢的银铃随着动作“叮铃”响,“我们找个带露台的民宿,天天开空调躺平?早上点豆浆油条,中午吃冰西瓜,晚上还能看星星。”
苏雪棠一手搭在程筱筱的长发上,指尖慢悠悠梳过发尾的碎毛;另一只手捏着本线装《山海经》,正翻到“大荒东经”的页脚,上面画着青丘九尾狐的白描图。闻言她翻书的动作微顿,银灰色的眸子从书页上抬起来,瞥了程筱筱一眼:“躺平可以,不准一天吃超过两个冰淇淋——上次你吃三个,闹了半宿肚子。”
“哎呀,知道啦!”程筱筱笑嘻嘻地往她腿上蹭了蹭,脸颊贴着苏雪棠冰凉的牛仔裤,舒服得眯起眼,“那还是选海边吧!我上周在网上看中套蓝白条纹的闺蜜泳装,你皮肤白,穿那件肯定好看,我还买了配套的贝壳发夹,到时候我们…”
“泳装”两个字没说完,一阵尖锐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不是普通的音乐,是电子警报音,音调又高又细,像一把冰锥狠狠扎破了午后的宁静。
是云无尘的手机。
小道士盘腿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腿,手里攥着游戏手柄,电视屏幕上正播着仙侠对战画面——他玩的角色叫“云道无双”,刚攒满怒气值,正要放“七星剑”的大招劈向“赤血鬼王”BOSS。这铃声吓得他手一抖,拇指错按在闪避键上,本该劈出的剑招歪了,反被BOSS的“血爪”抓中,屏幕瞬间跳红,“云道无双”的血条清零,灰色的“游戏结束”四个字弹了出来。
云无尘的脸色“唰”地变了。这个警报铃声是他专门设的,通讯录里只有三个联系人能触发——都是玄门里过命的交情,平日里接其他人的电话,用的都是软乎乎的猫咪叫。他忙不迭爬起来,膝盖撞在茶几腿上也顾不上疼,一把抓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着,跳动的来电人名字让他瞳孔一缩:【陈墨瞳】。
“墨瞳?”云无尘按下接听键,语气里还带着点被打断游戏的懊恼,又掺着几分意外,“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归属地——G市,距离A市足足一千两百多公里。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云无尘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那不是陈墨瞳平日的语调——她素来清冷,说话字字清晰,带着湘西陈家尸傀世家的疏离。此刻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破碎不堪,中间还夹着沉重的喘息,像是吸一口气都要耗尽力气。背景音更诡异:尖锐的“刺啦”声,像是生锈的钢筋在玻璃上刮擦;还有“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节奏慢得吓人,像是有人拖着几百斤的铁砧在走;偶尔还混着低沉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被困在笼子里,又像无数残魂在哭。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住。程筱筱原本还在笑,此刻猛地坐直身体,平板电脑从肚子上滑下来,她也没去捡;苏雪棠捏着《山海经》的手指紧了紧,书页被捏出一道折痕,她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里没了半分慵懒,只剩锐利的冷光,直直投向云无尘。
“无…无尘…”陈墨瞳的声音断断续续,刚说两个字就咳了起来,咳得剧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G市…生桩…我…查清了…”
云无尘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生桩是玄门大忌,邪修盖房时把活人埋进地基,用血肉魂魄献祭换地脉气运,用一个人就已是滔天大罪。他急声追问:“生桩?你受伤了?现在在G市哪个位置?工地名字说清楚!”
“听…听我说…”陈墨瞳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像是身后有东西在追,“邪修…道号…星劫…身份…是个…泥瓦匠…”
泥瓦匠?
这三个字砸进云无尘耳朵里,他愣了愣。平日里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穿工装、扛瓦刀的泥瓦匠,平凡到尘埃里的职业,怎么会和凶戾的邪修、阴毒的生桩扯在一起?这种反差,比听到“星劫”是玄门大佬还要骇人。
“他…用打生桩…招魂…”陈墨瞳的喘息更重了,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抽干力气,“祭品…这次的祭品…是…四个人…”
“四个人?”云无尘的声音陡然变尖,一股不祥的预感裹住了他的心脏。普通生桩用一两个活人就够了,用四个?这星劫是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