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忘了问——”
苏雪棠的话音刚落,程筱筱的哭声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哇”地一下炸开了。那哭声哪是寻常小姑娘的啜泣,简直像三伏天里劈下来的响雷,穿透力强得能掀翻屋顶,路边老槐树上正啄着槐米的麻雀“呼啦”一下全惊飞了,连带着几片半黄的叶子都簌簌往下掉。
程筱筱的眼泪来得比山洪还猛,刚凝成人类的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软嫩,这会儿被泪水一冲,竟像洗了把脸似的透亮,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滚到下巴尖,“啪嗒”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小点湿痕。她哭到激动处,也不管眼前是谁,伸手就拽住了云无尘道袍的袖子,把脸埋进去使劲蹭——那力道,像是要把整张脸都揉进布料里。
“仪、仪式内容啊!”她边哭边喊,声音被眼泪泡得含糊不清,鼻音重得像堵了两团棉花,“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烂掉的!”喊到“烂掉”两个字,她更委屈了,干脆把袖子往鼻子上一捂,狠狠擤了把鼻涕。
云无尘当场就僵在原地,活像被施了定身术。他嘴角抽搐得厉害,一下下的,比村里抽羊角风的王大爷还夸张,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袖子算废了。果不其然,程筱筱擤完鼻涕还不算完,嫌袖子湿得不够透,竟攥着布料两端,跟拧麻花似的使劲拧——清澈的“鼻涕水”顺着道袍下摆往下滴,滴在他的鞋尖上,凉得他一激灵。力道之大,差点把他这一百来斤的小道士拽得往前趔趄,要不是他脚底下偷偷扎了个马步,怕是早被拽得摔个狗啃泥。
“造孽啊……”云无尘仰天长叹,声音里满是生无可恋,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悄悄背到身后,指尖掐了个算卦的诀。铜钱在掌心转了两圈,卦象一显,竟是个“归”字。他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拍开程筱筱还在拧袖子的手:“回古宅!苏家曾祖母肯定在那儿留了线索!”
程筱筱的哭声戛然而止,跟刚才的嚎啕大哭比起来,简直像按了暂停键。她红着眼圈,鼻尖还挂着半透明的鼻涕泡,没等泡破,就打了个带着哭腔的嗝:“真、真的?”
苏雪棠在一旁看得无奈,默默从袖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程筱筱接过来,却没擦自己的脸,反而转过身,拿着手帕在云无尘湿透的袖子上使劲蹭——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把人袖子弄脏了,想擦干净。可那手帕本就不大,蹭了两下反而把鼻涕眼泪蹭得更匀了,她还凑过去闻了闻,随即嫌弃地皱起鼻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臭的。云无尘,你多久没洗袖子了?”
云无尘:“……”他这袖子昨天才用香皂洗过!分明是被某人的鼻涕眼泪泡臭的!看着自己那半边能拧出水的道袍,又看了看程筱筱毫无愧疚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当场找棵槐树撞上去。
三天后,一行人总算摸到了云家那栋老古宅。暗房的门一推开,一股比上次更冲的霉味就涌了出来,混着老木头的朽味和灰尘的土味,呛得人直皱眉。程筱筱第一个迈进去,刚吸了口气,就“阿嚏——阿嚏——”连打了三个喷嚏,新生的泪腺像是没经过调试的水龙头,眼泪又“唰”地下来了,比刚才哭仪式内容时还凶。
她也不找别的东西擦了,直接转身扑到云无尘另一边没湿的袖子上,脸埋进去又是蹭又是抹。云无尘刚想躲,已经晚了——那半边干净的袖子瞬间就湿了大半,程筱筱还在那儿蹭得不亦乐乎,边蹭边抽搭:“霉味好重……阿嚏……眼泪止不住……”
云无尘彻底放弃了挣扎。他举着两只湿漉漉的胳膊,道袍的袖子往下滴水,顺着胳膊肘流到手腕,再滴到地上,在脚边积了一小滩。他站在原地,头发被刚才的风刮得有点乱,脸上没什么表情,活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羽毛全耷拉下来的鹌鹑,连脑袋都耷拉着,只剩嘴里小声嘟囔:“我的道袍……这是我最后一件干净的了……师父要是知道我把道袍弄成这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里!”苏雪棠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她单膝跪在神龛前,指尖轻轻抚过底座内侧凹凸不平的刻痕——那些刻痕像是被唤醒的活物,随着她的触碰,淡金色的契约符文一点点浮了上来,将古老的字迹映得发亮,在昏暗的暗房里格外显眼:
红鸾合卺礼
一拜天地聚阳气
二拜高堂承宗脉
夫妻对拜契同心
洞房合契血肉生
程筱筱的眼泪总算停了,她凑过去,脑袋凑得离刻痕极近,几乎要贴上去,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完还傻乎乎地掰着手指头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哎,才四步,挺简单的嘛!”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苏雪棠,见她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还伸手想去摸,困惑地眨着眼睛:“雪棠,你是不是发烧了?耳朵怎么这么红?”
云无尘在旁边听得,突然“咳、咳咳——”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指着“夫妻对拜”那四个字,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这、这是夫妻对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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